归去来(四)
,守夜的嬷嬷正靠在桌案上打盹。月光柔和,透过窗柩,照的内屋一地清白。
翌日,日上三竿,外面嘈杂的人声将明微从睡梦中吵醒。顾薰试着明微额间的温度,神情松缓地对宋璇说:“退热了。”宋璇从顾薰身后探出头来,满眼忧忡地凑到床边,“妹妹,可想吃些粥饭?”
“小满,甜粥好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甜的。”顾薰坐在床边,握着明微略微湿润的手。
“好!”明微拿出枕边的一袋蜜饯,塞了一颗在嘴里,又递给宋璇,嘟囔着:“慧娘给了蜜饯,甜。姐姐尝尝。”
宋璇嚼着蜜饯,惊讶道:“广福楼苏师傅的荔枝蜜煎!慧娘如何买到的?”
建安如今的月份,荔枝还未当季。达官贵人想要在这个季节吃上荔枝,需得从遥远的琼州送来。因此,这广福楼的荔枝蜜煎每日只卖一份。
明微窸窸窣窣地吃着,“这我就不知道了,慧娘总是有办法的。”
“姨母,尝一颗,很甜的。”
顾薰拿了一颗尝,终归是孩子,爱吃这甜腻的。
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二月末,建安城的天空似是宣纸泼墨,墨汁浸染着云层。断断续续下了七日,若是以前,明微逢了这样的天气,定要说一句雨季恼人,延州的街市又会被水淹了。
但这今年不同了,建安城外种着大片的小麦,正是需要浇灌的时候。看着连天接地的烟雨,明微反倒感叹“春雨贵如油”,境由心生可见一斑。
连绵雨季的最后一天,春雨初歇,灼灼霞色笼罩天地,宋璇领着明微出门去了琴行。因着生病,学院的琴课也延后,既然要学琴必得有一把好琴才行。
街道两旁的垂柳,微风轻拂。
广福楼来客满堂。
半年前升任刑部侍郎的余载把玩着酒盏,一身闲散。
“锦衣卫向来只听从陛下的调遣,要查孟府恐怕也是陛下的意思。那负责春闱核查的人,押在刑部大牢里已经有好几天了,他们什么都审不出来,今儿又喊我去拷问一番,结果什么都没审问出来。如琢,你机敏聪慧,能不能点点我?”
余载,字怀恩。是近些年来出了名的清正之官,破过好几桩大案子,政绩很是不错。
坐在余载对面的那人,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简单青衣,头上也只是用一根蓝黑色发带束发。
此刻并未抬头看余载一眼。
桌上端端地置着一张新制的琴,已过了前面十数道工序,漆光如镜,林瑾之垂眸敛目,拉了琴弦,一根一根仔细地往上穿。
余载目光闪了闪,又道:“这春闱冒名顶替可是大罪,此事又涉及到我的顶头上司,我这官儿做的太难了。”
林瑾之穿好了第一根弦,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