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上午7:00，Kara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是一个上海的电话。
“嗨，你在那边吃过午饭了吗？”她看了一眼世界时钟，巴黎要比上海晚6小时。
“嗯，我现在主要忙Aekda与Sipolr的联名合作，还有新品的发布，”Kara听到电话那一头是各种吵闹声，“你现在在哪里?肯德基?你午休时间还在加班吗？”
她知道Sipolr加班文化很严重，但没想到严重到连短暂的午休时间都要被工作占用。
“你辛苦了。Aekda在上海的办公室已经快弄好了，到时候你跟Lila一起抽空碰面，好好交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费用我出。”
挂完电话后，Kara卸下强撑起来的精气神，继续倒头睡觉，直到7:40才起床。
她从衣架上扯下一件质量一般、设计也一般的衣服，乏力地套在身上。
脸，简单洗完；护肤品拍得很随意；妆——不想化了。
她从未感到如此疲惫。
昨晚与Kevin的那场冷战带来的后遗症比她预期想象的还要严重。
像是心里空了一块，亦或是只留下一片荒凉的废墟。
走进公司大厅时，见到她的同事都用一种无比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她选择无视，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理智上她明白工作时不可以太情绪化，但情绪之所以是情绪，就是因为它无法强行控制。
“Kara，这是你昨天让我查的几位国内头部香氛类KOL的资料，”助理Florine往她邮箱里发了一份文件，“还有她们的合作联系方式，你选好哪个就马上告诉我，我去和对方谈业务。”
Kara揉了揉太阳穴，马上打开邮件。
如今国内KOL的赛道也很卷，每个博主都有自己的个人特色和选品偏好，她看了好一会儿资料，才敲定下想合作的KOL。
当她准备把邮箱里的其他邮件先放在一边时，她注意到有一封邮件上寄件人的名字——Reg Pan。
Kara点开邮件，里面是一封电子邀请函。
Sipolr的CEO潘望在这封邀请函里表达了对她的感谢，并且希望她能够出席在Sipolr于明年2月14日情人节在上海总店举办的活动。
Kara的心情如雨过天晴。
这是十足的合作诚意，她无法拒绝。
而参加这场活动所能给Aekda和她本人带来的曝光度和后期宣传度，其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她对潘望这个人的好奇心又进一步增加。
同为自己品牌的“创世者”，她相信自己和潘望一定会有很多在创业上的共同话题。
她对未来Aekda对国内市场的进军抱有无限期待。
Sipolr那边的合作新品是绿玫瑰戒指，而Aekda这边为了配合与Sipolr的合作，决定延迟新品“Lune de mer（法语，海上月）”的发布，选择在与Sipolr的联名上首发，为后续Lune de mer的营销造势。
一切都很顺利。
“砰！”窗外爆发出一阵液体的泼溅声。
Kara还没反应过来，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Kara！公司外面有人闹事！那个人把一桶黄色油漆直接泼在了我们公司墙上！”Annie在电话里哭喊着:“保安呢！快打电话叫警察！有人无端生事要抹黑公司！”
等到Kara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那面被泼满黄色油漆的墙面前。
天还下着雪，她没有穿外套，整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转过身，愤怒地看向肇事者。
是个年轻的金发白人女孩。
她指Kara的鼻子大骂:“叫你们Aekda的创意总监，那个叫Kara的贱货滚出来！”
“我就是Kara。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你这个贱货！你不配为女权主义发声！我是H社的记者，今天早上有人给了我一堆证据，你就是个为了上位不惜到处勾引男人的贱货！你不配谈女权！”
白人女孩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里面传出一个法国男人和她的声音。
Kara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录音笔里的声音她认得。
七年前，这个法国男人盯上了她的身体，想要和她做交易。
而那个时候，Aekda还是个小小的工作坊，资金很紧张，Kevin为了拉投资到处跟大佬喝酒，身体留下很多毛病，可钱还是不够。
她病急乱投医，在一个晚上跟着这个法国男人走进一家高级会所。
那晚她差点就失了身，是Kevin临时打给她的一个电话让她冷静下来，最终也是Kevin把她带回家。
前几天的威胁信、录音笔，还有这个白人女孩……如果不是有人在暗地里蓄谋已久，这些事不可能凑到一起，而且偏偏卡在Aekda要和Sipolr合作的时间。
她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何其相似。
当她忙着在巴黎的学校里和父亲的小三扯头发、母亲在国内默默隐忍时，一切狗血的源头，她的老爸，在幕后轻松隐身，躺在公司里数钱。
这恐怕又是一场恶仗。
警察赶到现场，把那个白人女孩押回警局，一个白人男警留下来给她做笔录。
“你确定你没有跟那个人达成□□易吗？”
白人男警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她全身，眼睛里似乎说着:这个亚洲女人的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
“没有。”Kara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我还是个处女。”
处女，多么可笑的称呼，几千年来这个称呼像是给女人的外表镀了一层金边，向世人大肆宣传着这个女人的市价有多么高昂、这个女人有多么抢手。
女人们亦是惶恐地用这个称呼自证贞洁、自证真善。
“Florine，把这两天外面来访公司的预约全都取消。对，是全部取消。”
闹剧结束，Kara回办公室穿好外套，带着一桶清洁剂走到公司外，开始擦墙。
该死，这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