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喻观澜倒是不意外李仪搞出这些损人利己的东西来,她疑的是为何此物会出现于世家子云集的群芳阁?即便是要试验,李仪手底下也多得是人,何必把这群世家子弟扯下水。
一个闹不好,诸大世家,李仪通通要得罪干净,甚至连徐有信都掺和其中。
她一边温言软语地给谢无危顺毛,一边努力思索群芳阁的东家是谁,只可惜并无印象。
谢无危冷哼一声:“他要是敢给我的兵吃这样害人的东西,我断然不能答应!”
“没让你答应。”喻观澜有些困意,她半阖着眼道:“李仪不会蠢到把长欢散拿去群芳阁供这些世家子弟玩乐服用,若有不慎被牵扯出来,顺藤摸瓜至他身上,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谢无危心领神会。他没有应话,轻轻给喻观澜掖了掖被子,说:“歇会罢。”
喻观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深夜,屋中静悄悄的,她想了想,扬声道:“十二。”
十二推开门走了进来,拿火折子把灯盏点上,递了信给喻观澜:“这是褚公子亲笔信。公子请过目。”
拆开信,褚霁明先是写了群芳阁的东家。群芳阁的东家姓杜,单名一个勖字,疑似和李仪有些牵扯,但并非李仪的心腹。想来是偶然得到了长欢散,却没有药方,又想赚钱,才按这种方式卖出去。
杜老板一开始八成也不知长欢散的功效。
长欢散具体由什么制成尚未研究出来,唯一可知的便是长欢散中含有丹砂。
喻观澜顺手烧了信纸,盯着跳动的火光沉思。长欢散的出现只是意外,只是如今服用它的世家公子甚多,根据时间推算,只怕杜老板那儿也没存货了。
翌日。
长欢散一事被牵扯出来,穆侍郎的站队尚不明朗,思及穆家有可能是成王党,喻观澜派了暗卫跟踪穆家父子。喻修齐一倒,喻修齐豢养的几十死士自动认了她为主。
喻扬被南阳侯打折了左手臂,南阳侯被他打破了额头。喻扬告病,南阳侯则是以侍疾的名义留在府中不去上朝,也不去禁军点卯。
喻修齐的病来势汹汹,他年逾花甲,身子骨大不如前,被事情一刺激,卧病在床,不知何时能够醒来。喻修齐也告了病,前前后后有不少官员来探望,喻观澜应酬应得头晕眼花。
能顶事儿的三个长辈都倒了,品级低的还能打发,如遇大官上门探望,不见也得见了。
喻观澜这几日都住在云起阁,谢无危也不好日日都往喻府跑。褚霁明次日就去拜见李元策说明了此事,让李元策按捺不动,试看杜勖会不会狗急跳墙,他是不是有人安插在李仪身边,可以拿到长欢散倒买倒卖以此牟利。
喻观汐身上有丧不能来侯府探望,便派遣了丫鬟亲自往喻府走一趟,做足了礼数。
喻修齐在第三日悠悠转醒,他大病一场,身子骨虚弱异常,连起身都力气都没了,不知得养到何时才能重新上朝。
喻观澜把喻观潇丢给了喻修齐处置,喻修齐经历儿子手足相残之事,心力大为衰竭,罚了两个儿子一人十鞭,罚了喻观潇三十鞭。这三十鞭下去,喻观潇不死也得残废了。
追封吴勉之的圣旨已经颁了下去,喻观澜在生辰前夕搬回了谢府。
腊月十四,喻观澜起了个大早。根据安插在杜勖身边的眼线回报,杜勖今日会去京城外找人交接货物,货物不出意料便是长欢散。
她整理好衣衫,扣住腰带,正欲出门,却见谢无危端着一碗面进来。喻观澜停住脚步,望着那碗卖相不甚佳的面条,说:“这是什么?”
谢无危小心翼翼地把面放在木桌上,转过身,似是有些腼腆地低了头:“长寿面。观澜,今日是你生辰。”
喻观澜想了片刻,才恍然道:“原是如此。怪道我说怎么听见腊月十四的时候觉着耳熟——这面是你自己煮的?”
谢无危点头。
喻观澜掐指算了算时间,觉得不差吃一碗面的时间。谢无危是会做饭的,只是喻观澜没怎么见过他做,做也是二人外出游玩狩猎时谢无危烤肉的手艺很不错。
她拿过筷子夹了面条送入口中,又喝了一勺汤,迎着谢无危忐忑的目光,缓缓绽出笑颜:“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谢无危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脸颊染上薄红:“你要是喜欢,我天天都给你做!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
喻观澜存了调笑的心思:“你这手可是上阵杀敌砍下了元蒙的头的,给我做饭,未免太过屈才。”她说罢,忽然想起谢无危那大名鼎鼎的佩刀来,“哎,我还没见过你的佩刀。我记得是叫——”
谢无危接话道:“斩元。”
喻观澜吃面的动作一顿,抬眸去看谢无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包银筷子:“是你父亲死后得到的?”
谢无危“嗯”了一声。
斩元刀确实是谢熹死后谢无危让人铸的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就名斩元。他也用这把刀砍下了元蒙的首级。
喻观澜不再言语,闷头吃面,吃了大半碗后方才放了筷子,擦过嘴后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能接触到长欢散的必然是李仪的心腹,但这心腹显然不怎么忠心。”
她对谢无危亮了亮手里的小瓷瓶,含笑道:“若是能撬开李仪的墙角,此后他的动态我们可以悉数掌握,及时趋吉避凶。”
谢无危往前跟着走了几步:“用不用我跟你一同前去?你这几日病体未愈,褚霁明护得住你吗?”
喻观澜并未觉察到谢无危那隐秘的心思,她摆摆手:“不必。我本来就没指望褚霁明护着我,你倒是护得住——可我自个儿有暗卫,他们交接隐秘,绝不敢带太多人引人耳目。”
谢无危立在原地目送着喻观澜走远,等到那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轻轻地牵起了嘴角。
另一边,喻观澜和褚霁明掩人耳目地出了城,追随着杜勖驶去。
杜勖的马车最终停在了大安县。
大安县是京畿属县,山清水秀,离京城又近,城郊坐落着不少达官贵人们的庄田,喻观澜曾经就有一处田庄在大安县。
杜勖十分谨慎,一连几日按兵不动,直至腊月二十这一天的清晨,杜勖朝着大安县的县郊行去,往镇上去了。
喻观澜在镇上租了客栈住着,令暗卫盯梢杜勖,把李仪的几个心腹一一写了下来。买卖长欢散的不会是朝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