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谢无危让人严加看管喻卯,自己揣着信去了书房,用小刀划开纸张,取出中间薄如蝉翼的纸,借着灯火看清了上面的字。
看完后,他烧掉了信纸,伸手把桌面上落下的灰烬尽数拂去。
翌日。
喻观澜从睡梦中醒来,出了屋子,屋外士兵正行色匆匆地准备着往北走的行囊。
她在书房找到了谢无危。
“醒了?”谢无危让她坐下,“要不要用早膳?我给你留了烧饼,我让人去热了给你吃?”
喻观澜食欲不高,摇了摇头,神色恹恹:“不了,不想吃。今日就往北走吗?”
谢无危应了一声,指了指地图上圈起来的一个地点:“在这里安营扎寨。他们传信说临近草原的地方上有一支几千人的军队,先不打草惊蛇。”
喻观澜探头一看,谢无危指的地方离她圈出来的、十分适合伏击的狼牙岗有几分近。而离狼牙岗最近的城叫狼口,在草原和大漠的交界处。
“狼口城……”喻观澜绞尽脑汁地回忆前世这个时候占据狼口城的是什么人,但却记不起来半分,“狼口城是谁的地方?”
“北燕曾经的将军,哈林。”
竟然是他?
喻观澜眼睛倏地瞪圆了,噌的站了起来:“哈林?!他不是北燕的大将吗?”
谢无危有些惊诧于喻观澜的反应,如实回答:“原来是的,忠于元蒙,没少跟我过招。元蒙死之后他追随过元蒙的某个儿子,几个月前刚刚反叛北燕宗室,在狼口那一带自立为王了。”
喻观澜对哈林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哈林被誉为北燕第一大将,骁勇善战,父祖都立下过汗马功劳。哈林为人有些傲气,却极其骁勇,是老北燕王最倚重的人,娶了北燕王的公主为妻。
哈林是整个北燕能和谢无危旗鼓相当的将领。
北燕的铁骑让大豫闻风丧胆,其中又以哈林旗下的铁骑为最。他曾率领十万铁骑踏破凉州,甚至把谢无危逼得铤而走险。
“如晔?如晔!”
谢无危的呼喊声把喻观澜飘到九霄云外的神思扯了回来。她问:“你有把握吗?狼口离狼牙岗太近,哈林在北燕长大,怎么会不知道狼牙岗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谢无危却反问:“谁说我要在狼牙岗伏击他了?”
喻观澜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从狼牙岗到狼口城一一扫过,最后又盯住了谢无危指的地方。
那是在狼牙岗的东面。
赶路的日子并不好过。七月天气依然燥热,烈阳明晃晃地在头顶挂着,马儿不疾不徐地行在大漠中,放眼望去只见无边无际的黄和零星的几点枯绿,看得久了,往天上望时仿佛蓝天都成了黄天。
将近八月时,大军终于走到了谢无危指的扎营地点。
天际红日渐渐沉下去,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这里的大漠不再是漫漫黄沙,植被茂密起来,野草长得比一个人还要高,风掠过草丛,激起一片簌簌。
士兵们忙着清理野草,安营扎寨。怕引起注意,都没敢生火烧饭,就点冷水吃个饼子就当做晚饭了。
喻观澜坐在地上低头啃饼子。
身旁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条不粗不细的肉干,散发着幽幽香味:“吃不吃?你说你,跟着我来受苦做什么?”
喻观澜拧开盖子,用水壶里的水就着有些发硬的饼咽了下去,看向延伸的黑夜道:“是我脑子进了水,糊涂了。”
谢无危但笑不语。
北燕的地形如何她都大致了解,北燕王城的城墙哪里厚哪里薄都记得,这一路没少帮大军避开危险地带,往有水的地方走。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片天地都笼罩在沉沉夜幕里。喻观澜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土,朝远方眺望而去。借着点点明灭的星光,她窥见了远处被风吹弯了脊背的草野,以及更远处似有若无的火光。
“那是狼口城,不过应当看不见。”谢无危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指着远方,“再往北五十里就到草原了。我们派去的人死了,骨头上有被击杀的痕迹,是胡虏杀死的。哈林知道我来了。”
天是苍茫的。
草原也是苍茫的。
风声呼啸,让她有些听不清旁人的话音。她盯着尽头火光消失的方向,说:“我和你一起吧。”
“什么?”
喻观澜往谢无危肩头一靠,拉长了声音:“我说——我跟你一起吧。”
近在咫尺。
谢无危浑身一僵,果断拒绝:“不行。不是说好了你跟他们一起待在后面做补给吗?”
“太无趣了。”喻观澜的声音像雪落下般轻柔,“无危,我想跟你一起作战。好不好?”
谢无危险些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及时刹住了:“不好。”他低头看着喻观澜,“等战局起来,太乱了我顾不上你。你要是再出事,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喻观澜说:“可我不想一直被你护着。我连和你并肩作战的资格都没有?”
“那自然不是。只是我怕你再出事。”
喻观澜道:“你要引蛇出洞,在蛇出洞的时候打七寸,你负责引,我负责打。呼延昊祖上是大豫人,历代都是北燕的奴隶,哈林赏识呼延昊,提拔他做了副手。哈林遇险,呼延昊必然会带兵支援。届时就能抓住七寸了。”
她抬眸望进谢无危的眼里:“谢安,你能不能别把我看得弱不禁风?我之前也是跟哈林对上过的。”
谢无危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她:“你不是说我平外你安内?你镇守京都,怎么会跟哈林对上?”
喻观澜移开目光,看着天上的烂漫星河道:“为了救一个傻子。”
大漠的天黑得早,连日赶路让大军疲惫不已,天色一暗便都纷纷睡下。
谢无危安置好喻观澜后走出营帐,一只威武的鹰落在他的肩头。谢无危把鹰身上的纸条卸下,在另一个营帐里点灯看了起来。
褚霁明写得并不十分详细,第一件事是喻观澜自刎,语气颇为幽怨。谢无危迅速往下扫去,很快就看见了哈林的名字,也明白了为何喻观澜会那样失态。他指尖泛白,几近把纸捏破,深深出了一口气。
他回了帐子,盯着喻观澜的睡颜:“观澜。你只能是我的。”
睡梦中的喻观澜似有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谢无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