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相宜
劲来的身体全然没有以往醉酒的乏力,反倒似像陷入好梦般畅快醒来。他转脸就见卫瑾如靠在床沿边还未醒来,可再往更外处看去,鹅黄色的裙衫闯入了他的视野中,谢簌黎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猛然坐起之时谢簌黎也醒了过来,她守了连翎一夜临近天明才在撑在桌前打了个瞌睡,两人目光交织,一相触却无端热了眼眶。
连翎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床,他几乎踉跄着走向谢簌黎,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都只是镜花水月,怀中人的确是魂牵梦萦的她,此刻也的确切切实实的站在他面前。
累了半宿的卫瑾如并未被这动静吵醒,谢簌黎在这他无需保持往常的清醒,因为他知道什么人值得信任。
就算屋里生了地龙可冬日光脚踩在地上也是凉的,谢簌黎狡黠的笑了笑随后腰肢轻转将连翎按在了椅中,已然反客为主。只是两人也并未再有逾矩的动作,松开连翎后谢簌黎走到床前帮他将脚踏下的鞋拿了过来。
经这一番动静卫瑾如也被吵醒,他揉着眼睛出门吩咐琐事,在谢簌黎看来然游刃有余,将三关时的那份稚嫩逐渐退却。
早膳就摆在自己屋中未去正厅,等到连翎梳洗完毕后府中下人已将饭菜摆上了桌,迟来片刻的谢簌黎瞅了一眼桌上的琳琅不宜查觉得皱了皱眉。
细观之下她裙衫并不是纯正的鹅黄色,略微偏差的色泽更显得她舒怡清丽,此时卸去妆容钗环散下的乌发仅用发带束在背后,又多了几分随性慵懒。
谢簌黎对这件衣衫足够用心,齐腰裙上又暗纹粼动,而外罩的下裙则以白为底色上面绣了连枝大红色的月季却又不突兀,反倒与她格外相衬,外罩的大袖衫上绣了同样的花纹,袖上还坠了珍珠。这样一身在夜色下想必格外动人,映照在元宵灯会之下必然也是皎若天上仙的可人儿。
只是昨夜连翎酒醉并未游成灯会,此时面对谢簌黎不免有点心虚。他顺手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汤盏,面对侍女的布菜也心不在焉,并未如旁日一样制止。
就在侍女要为谢簌黎布菜之时,她扣住了碗盏悠然开口道:“谢某出身乡野,不必王府贵人了。”
侍女闻声垂眸,忙向连翎告罪:“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不是。”
场面一下子焦灼起来,就连姜伯也不曾见过这等场面,好在徐映也在此刻浣了手进来连忙解围道:“都下去吧,王爷这里不用人伺候。”
下人们默声出去,饭桌上一时间又只剩了他们四人,只是气氛着实压抑,此时的谢簌黎全然没了适才的柔和,原本昨夜的事还未等到连翎一个解释,此时更是添了几份怒气。
她眉梢轻挑就连语气中都带了几分薄怒:“王爷真是好大的架子,在下不起告辞了。”
谢簌黎起身欲走,连翎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绾绾,我可以解释。”
连翎只以为她还在气昨晚的事,连忙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我该早告诉你的,但我怕你担心……”
他越说声音越小,徐映和卫瑾如更是不敢多说,片刻后徐映冲卫瑾如使了个眼色,卫瑾如犹豫了下才说:“谢姐姐你别生气,王爷真的很想你,他时刻都记挂着你的。”
谢簌黎素来对卫瑾如偏爱一些,他说的话谢簌黎多少都会听几分,就连在三关的日子也是他与谢簌黎更亲近些。
果然谢簌黎停下了脚步也不看连翎,只是又坐回席见轻描淡写的说:“这事以后再算账,只是不知王爷的架子何时这么大?”
当初在三关时几人皆兄弟相称,昨夜见卫瑾如他们却是一口一个“王爷”“殿下”,犹觉让人心寒难挨。在三关之时两人常感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一入朱门就见满目饕餮食,钟鸣鼎食之家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初衷与所愿吗?
历经过水穷处的人会格外感念柳暗花明时的感觉,而让他们更难放下的则是苦苦追溯的行路,从当朝亲王显贵到阶下之囚,无异从云端摔到泥污中,连翎能从中走出又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除了有能力和手腕外,他还有着一颗如何都浇不灭的赤子之心。
哪怕诸般疾苦加注于身,他仍会秉持心中那份纯善,无论是何等身份他都是连翎。
这次的早膳是按半幅王府规制来的,他原本想着谢簌黎初到京城,想用最好的来招待她,平日里连翎是不许这般铺张的,也是不用侍女近前伺候的。他今日吩咐了要招待客人,按照王府规制应有侍女布菜,这才徒生了误会。
至于称呼也是陈缘之提醒,就算他们曾结拜为兄弟,可京城之中最重尊卑,故而他们不得不改了称呼,昨日有东宫属官在卫瑾如不得不小心翼翼。
解释之后谢簌黎明了其中苦处,她说:“是我错了,抱歉。”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连翎上手替谢簌黎盛了汤,“累日奔波辛苦了,喝碗汤暖暖吧。”
早膳用毕谢簌黎重新回屋梳妆,连翎特意将姜家父子唤来仔细交代道:“谢姑娘是府中贵客,务必礼待。”
连翎朋友多,住在府上的贵人本不止一位,只是女子却是头一位,姜伯不敢怠慢问道:“老奴马上吩咐给谢小姐单独辟间院子出来,再指几个伶俐的丫头去伺候。”
“不必,我之前吩咐将山月居整理出来,今天谢姑娘来了就正式开门迎接主人吧。”宸王府前身为莞园,自先帝驾崩赐下此处为宸王府后,就将连翎所住的主院更名为莞园取做纪念之意,长乐帝是个风雅之人而莞园的主屋就叫山月居。
连翎从三关回来后基本是宿在书房,山月居就一直空着,除夕前连翎特命人整理主屋,姜伯还以为小主人准备搬回去住,亲自盯着仔细打扫了一番,然今日连翎所言着实让他一愣。
大户人家的主屋只能是一家之主和当家主母才能宿之,连翎这话是无异于是指明了谢簌黎日后在宸王府的地位,年轻的姑娘还得他如此敬重必然是日后府上的人。
就在姜伯心中揣度之时,连翎怕他不明白又叮嘱说:“山月居不用额外安排仆从,同本王的书房一样没有吩咐不得善入,平日里也不许去打搅谢姑娘。如若我不在府中诸事皆由谢姑娘安排,你等务必听从她调配,此外,告诉下面的人,谢姑娘是府中贵人见她如见本王,凡有怠慢着一律从严发落。”
去年重新开门迎客的宸王府的确是京城最瞩目的所在,连翎初回京城时无论是宫中还是绍王、恒王都往他府中塞过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