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老臣
三朝老臣
“老臣长子郭琼武，三岁习武，十三岁便随老臣南征北战，战死在了鞍山战役时都不到二十三岁。老臣次子郭琼宇，自幼体弱多病，老臣昏聩觉得男儿就该沙场历练。十九岁征战途中因为一次受伤，连发十日高烧，不治身亡，连尸首都没办法运回家中便草草的埋了。老臣无福，只此二子便一无所出。臣欣慰，老臣之侄郭琼飞，少年励志义无反顾要报效朝廷，彼时郭氏一族只此一独子，但是能为朝廷尽毫末之力臣绝不悔。若郭琼飞像臣的两个儿子一样为国尽力战死沙场，臣不仅不悲，反以为荣。可如今我儿壮志未酬，却遭奸人所害，惨死军营。老臣老了，眼看就要入土了，却还要再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郭氏一族断子绝孙，臣愧对列祖列宗！请皇上为老臣主持公道！”郭老将军，形容枯槁，言辞悲切，直指云惊风。他脱去朝冠朝服已在朝堂之外跪了一天之久。只要他侄子一天不得以昭雪，他便在殿堂外长跪不起。即便苏哲亲自去请，也无济于事。
苏哲龙颜大怒，连发三道手谕，将云惊风停职查办。命人督查院和大理寺火速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几日不上朝没想到朝内竟发生如此大事，勤政殿内苏沐低头一言不发，苏哲等不到他上朝之日就将苏沐提来了。苏哲扶额，胸口不不断大幅度起伏。“苏沐，你难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没有！额……有。此事与臣无关！请皇上明察！”苏沐故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苏沐一时之间不居然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到底为何。
“云惊风是你举荐的，你们又是连襟，没关系？”
“他们尚未成亲，自然没什么关系，若皇上要治臣失察之罪，臣领罪！”
苏哲眼前一亮，追问道：“他们当真还未成亲！”
“当真！”虽然不知道苏哲问此话是何意。
“刚刚大理寺来报，行凶者并非云惊风，而是一个名叫楚怜的女子，如果朕没有猜错，她是楚乔的姐姐，你的妻姐，这下总与你有关系了吧！”
不知为何苏沐越来越读不懂苏哲到底要表达什么。听到行凶者是楚怜，顿觉乌云盖顶，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女子她果真是……惊得他一时之间都想不起说什么了。
苏沐定定神片刻：“据臣了解楚怜楚乔嫡庶之分，视同水火！”
“你可当真是半句都不愿意为他们分辨吗！”苏哲皱皱眉头。
“是非曲直自有定论，臣相信大理寺和督查院定会秉公办理！臣不敢妄自揣测”苏哲没有想到苏沐听到此事竟然如此镇静的将自己撇干净，说话滴水不漏。但是，苏沐看得出来苏哲脸上的焦虑显然较之前少了许多。
“楚乔如此娇巧柔弱，胆小怕事，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十丈之外将郭琼飞一箭毙命，正中眉心。她倒是射的挺准！这将天都捅了个窟窿！”苏哲疑惑的自言自语到。说罢吩咐到苏沐：“近日不要让楚乔到皇宫来，朕烦的狠！”
“臣遵命！”苏沐这才明白苏哲的用意。当苏沐要离去时，苏哲又说道：“殿外郭老将军…..”还未等苏哲说完，苏沐立刻回答到：“臣明白，臣这就去劝！”
其实苏哲就是想问下郭老将军是否还在，一听苏哲这么说很是好奇，也看他如何劝动郭老将军这个块老顽石。
郭老将军双目微闭，在烈日下一动不动的跪着。见苏沐前来，一句话都没说，继续跪着。苏沐也什么都没有说，差人取了一把伞。跪在郭老将军身边亲自为他撑起了伞。郭老将军依旧不理不睬，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许久一旁的凌迟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去替他撑一会儿，被苏沐拒绝了。
从午时到夜幕降临，苏沐就这样静静的跪在郭老将军身边，一言不发。最后还是郭将军先开口了：“想为云惊风求情，这么久了为何只字不提！”
“将军不开口，苏沐不敢造次”
“请回吧，苦肉计对老夫无用，云惊风必须死，他必定要为我儿偿命！”
“不知郭琼飞与云惊风是远日有冤还是近日有仇，您为何口口声声一口咬定是云惊风杀了您的侄儿？郭将军难道是亲眼看到了吗！”
“你！必是他无疑！”郭老将军听到苏沐的质问，显然有些慌神。
“云惊风曾经在十年前参加过选试，文试武试皆是第一，成绩却被人顶替，巧了令侄也同是当年三年通过选试进入仕途的，这顶替者不会是令侄吧！”其实苏沐完全是猜的。
“一派胡言！”郭老将军神色异常激动。苏沐连忙安抚到：“将军息怒，小王我的确是信口胡诌的，即便是，那又怎样，陈年旧案，当事人已死无对症。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将军想必比谁都清楚。有没有证据是一回事，陛下知不知道，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将军您觉得呢？”
“云惊风是陛下亲手扶持的新贵，大理寺和督查院都已第一时间着手调查了，事情的结果还未出来，您就在这苦苦相逼，一口咬死了云惊风，这不是在把陛下生生的往云惊风那边推吗。将军乃三朝老臣，怎么糊涂了呢！”
“新贵” “老臣” 苏沐口中这一个个字眼像是针一样刺痛了郭老将军的心。一面是亲手扶持，背景干净年轻的新贵，一面是历经三朝背景复杂即将落幕的老臣。帝王心术，何等无情。苏沐的话的确是震耳发聩，一语道破，
“将军悲痛之情，小王自然是不能感同身受，还请将军节哀，务必保重身体，才能早日为令侄昭雪。”说罢便起身离开了。不久，郭老将军也颤颤巍巍站起身，腿都抬不起来了，方才见苏沐陪他跪了这么久，起身时依旧轻盈自如，而自己却连腿都抬不起来了，不禁苦笑起来，嘴里一遍遍念叨着：“老臣？老臣！老臣啊！”。
苏沐面无表情一步步走下皇宫台阶，若有所思，脚下越来越无力，走的也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就停了下来坐在了台阶上。不是因为跪了许久脚下无力，而是因为心里慌到脚下发软。曾几何时，他是那般疯狂的迷恋那个叫楚怜的女子。可如今她出事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那样干脆的，毫不留情面，想都没想的与她撇的干干净净，甚至是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小庆幸，庆幸当初娶的幸亏不是她。他眼圈红了，摇摇头，无奈苦笑一声，怎么就会变得如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