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左侍郎,又因着沈家的族规,只衷心皇帝一人,不得参与任何关于皇子有关的派系,虽未有半点从龙之功,却深得当今圣上康元帝信重,又才四十有三的年纪,入阁拜相,那也是指日可待。 而梅家三位孙辈住进沈大老爷的府邸,说是让沈大老爷指点一二,但,谁也不是个傻子,这哪里是要沈大老爷指点他们三个文章,而是想着以沈大老爷的身份地位,平日里来往之人,非同一般,这三位梅家的孙辈便是只远远的打个招呼,日后待他们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场,也算是有了个门路,便是半点关系捞不着,不是还有沈大老爷指点文章的师生情分嘛! 别看沈大老爷户部左侍郎的位份,似乎比不得尚书阁老,但,谁人不知,沈大老爷出自沈家嫡支。 沈家这两百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人脉,便是有脚指头想想也晓得何其庞大,姻亲,门生,故旧,可谓是遍布朝野也不为过。 原本为还梅家人情,大老爷提携梅家三位孙辈一二也无关紧要。 但,钱氏却深知四老爷的脾性。 当初,四老爷能捞着金陵同知的缺儿,便是借了大老爷的光,又是留守在金陵侍奉沈老夫人,照看老三房子孙的,不成想,却出了差点累及沈家女名声的丑事。 事情终究是被压下去了,四老爷本不该那般动怒,更不该插手内宅,执意要罚了九娘身边的两个奴仆。 但,偏生梅家的三位孙辈要京城沈大老爷的提携,这便让原本就觉着闹出了事后,心有愧色又面上无光的四老爷,更深刻的觉着自个儿是个无能的窝囊废。 想他一个留在金陵尽孝的儿子,本该由他护着子侄子女,却不成料,没能护好不说,便是出了事,也还得劳烦京城的大老爷。 这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四老爷如何不怒,便也就有了昨儿个那一场风波。 钱氏心里头一时涌起了千愁万绪,而沈老夫人却继续语气无波道 “四郎觉着自个儿无用,便是连还个人情,还得劳烦他大哥,心里头的火气无处撒,偏生罪魁祸首六姑是老四房的,毕竟与咱们隔着房头,便索性将火气全部撒到了九娘身上。” “九娘到底是他嫡亲的女儿,如今出了事,罚一罚也是理所应当。” 沈老夫人说到这儿,缓缓叹出一口气来,而后便径直端起桌上搁着的青瓷茶杯抿了口茶水,钱氏见状,立时便委委屈屈道 “母亲当真火眼金睛,什么也瞒不过母亲去。” 觑了眼沈老夫人不再言语,只拿着杯盖一下又一下的拂着杯中的茶叶,适才叹了声 “老爷到底想着母亲已经做了决断,九娘也受了罚,便也就想着,九娘身边服侍着的刘妈妈与春草总归是不妥当,此前便出了玉哥儿的事儿,如今更是在梅家闹出了事儿,索性就换两个稳妥的来。” 话到这儿,钱氏越发显出了好几分的难以启齿,就好似,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多么的大逆不道一般,而后便弯腰屈膝的拿手轻轻抓着沈老夫人一只胳膊,适才面露几丝难堪又显出几分讨好的模样,也便道出了实情 “只这九娘平日里乖顺胆弱的很,偏生昨个儿当着他父亲的面,却突然左性起来,为着护了那两个奴儿,竟喝了热油。” 喝了热油的话一出口,钱氏自觉里子面子丢的一干二净,原本故作的委屈,此时也变成了十分的委屈来。 而原本还平静无波一副弥勒佛样儿的沈老夫人,连着她身边服侍着的万婆子,在听到九娘喝了热油后,都不自觉的捂住了心口,而后不敢置信的瞳孔微微放大。 万婆子便是再是沈老夫人的心腹,也终归只是个奴儿而已,稍稍震惊后,也便很快收敛了形容。 但,沈老夫人却是钱氏的婆婆,立时就又担忧又着恼冲着钱氏而去的言语,不免也染上了好几分的急色 “那九娘伤的如何了,那可是热油,月余后当真能好全,咱们沈家女可金贵着呢!你们一个个的,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钱氏嫁得沈家来,何曾被婆婆这般指着鼻子骂过,立时就无地自容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沈老夫人的跟前,一边掩面而泣,一边满含苦涩心酸与委屈道 “幸而九娘年岁小,喝进嘴里头的热油也不多,只口舌烫伤了些,其他倒也无碍,用了张娘子祖传的膏药月余,便也就好全了。” 听到九娘能好全,沈老夫人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起来罢,错不在你,此事终归是四郎一时不忿罢了。” 沈老夫人一句话罢,万婆子立时就上前搀扶钱氏起了身,后又轻手轻脚的去打了水来给钱氏净脸。 “九娘到底年岁小,先前梅府的事儿,她也是受了委屈的,到底是顾忌着老三房与老四房隔了房头,四弟妹又怀了身孕,我免不了会多顾及一二,便也只能委屈了九娘。” 又叹了声,眼中也便染上了几丝的无奈 “九娘年岁小,觉着自个儿没错,却受了罚,一时觉着委屈也是有的,而我既是罚了她,后又生怕她钻了牛角尖,还特地命人熬了碗血燕粥作为补偿,想来,便是九娘不明白其用意,身边服侍着的管事妈妈也能揣摩出几分。” 话到这儿,沈老夫人再看向钱氏的目光不由得就显露出了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四郎倒好,作为父亲,待嫡女严厉些,原也没错,毕竟是打发两个奴儿的事,可是九娘才将将受了委屈,他那边气不顺,便要立时打发了九娘身边服侍的奴儿,这不,平日里便是再好性儿的一个人,也左性起来了。” 钱氏由着万婆子与钱婆子服侍着净了脸,并在沈老夫人的言语中羞愧的连连点头。 虽沈老夫人口口声声责怪的都是四老爷,但钱氏并不是蠢的,这字里行间的,无外乎就是她作为九娘的母亲,四老爷的嫡妻,沈老夫人的儿媳,本该在九娘无过受罚后,不说告诉九娘受罚的由头,开解一二总要的,她却没能做到,更在四老爷要罚那两个奴儿时,没有顾及到九娘才刚刚受了委屈,劝解一二,倘能劝的四老爷怒火全消,亦或者果断时间再寻个由头将那两个奴儿从九娘身边撵出去,也就没了这一桩闹腾。 明白了沈老夫人只字未提的隐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