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

出校门。

车声嘈杂，正门口的一排路灯远不够亮，不能照清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

某盏路灯底下。

宋辞单手插兜，背的书包松垮挂在清瘦的左肩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他里面穿得并不厚，校服外套尚且单薄，寒风吹来时，喉结微动。

视线落到某一点后，寡淡的眼神瞬间亮起来。

唐施慢吞吞地走来，卸下书包往他右肩挂。

一边说：“以后你不用在校门口等我了。”

宋辞抬手方便她挂书包，他自然低头，细碎的刘海垂下，掩住微挑的眉。

听完神色稍怔：“怎么？”

“那你冷吗？”唐施突然拿掌心贴上他的脸，试了试温度。

宋辞克制住了想像小狗一样亲昵蹭一下的冲动，神色如常说：“不冷。”

“我摸过了，觉得你冷，所以邀请你直接上我班门口等。”被刘一丰诬陷早恋很不爽，唐施自说气话，“高兴坏了吧？”

宋辞是挺高兴的，但触及她的脸色，立刻把一切情绪都藏进微抿的唇角，没搭腔。

“滴——”

刺目的车前灯光照到俩人脸上，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喇叭。

车轮缓缓滑过停下，车窗开了一半，苏雯坐在副驾笑眯眯地招手。

“爸妈，你们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接我们。”话刚说完，唐施就明白了。

怪不得刘一丰有个外号叫“鸳鸯棒”，某些事情上的效率真高。

拉开后车门时，唐施侧头，压低声说了句：“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辞不解地睨了她一眼，跟在后面坐进车里，没挨着她，中间隔得宽敞。

唐天成从后视镜瞧了眼默契不说话的两个孩子。

斟酌着要开口：“唐唐……”

“今天期末考试感觉怎么样？”

这话问出来，苏雯马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嫌他说的无关紧要。

车子驾驶到公路上，窗外的霓虹灯成一条流线。

光源有些刺目，唐施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她没绕弯子：“爸，说正事吧。”

宋辞换了个坐姿，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唐唐，你那刘老师真逗，今天晚上打半个小时的电话问我有关小辞的事。”苏雯按捺不住，一脸笑吟吟的，像说了个不用在意的玩笑话。

“我就知道……他这人草木皆兵，以前教务处的，现在看到我们一起上下学就以为在早恋。”

前方人行道，唐天成踩了踩刹车：“这老师怎么回事，单看你们一起上学就怀疑早恋？”

这话避重就轻，潜藏着试探，唐施差点就跳进了这坑里，她双手放在腿上，一脸坦然：“所以我说他草木皆兵嘛。”

宋辞就这么听自己的名字在每句话里出现，却插不进去。

被怀疑早恋了么？

他挪一挪脚，在看不见的暗处碰了一下唐施鞋尖。

“……”

唐施不留情面地轻踩上去。

脸颊侧垂下的头发挡住发烫的耳尖。

试探归试探，从始至终都很放心两个小孩儿的关系，唐天成和苏雯对视一眼笑了。

苏雯语气轻松：“不过他怎么知道娃娃亲的事情？”

“什么？？”

唐施脑袋往前探，怀疑自己听错了。

“娃娃亲。”

宋辞语气淡淡的，把关键词挑出来重复一遍。

脸上镇定的神色似乎并不意外。

苏雯：“小时候你自己分不清楚，喊你小许阿姨和宋叔叔也喊爸爸妈妈，我就说干脆定娃娃亲算了。”

唐施：“你这是卖女儿！我爸知道吗！”

唐天成拙劣地表演出懵懂的神态，最终还是点点头：“是有点印象。”

苏雯补充：“你班主任还一直强调就算父母同意，也不能由着青春期的小孩放任不管。父母同意是没错，关键是你俩怎么看？”

“我不同意！！”唐施恶狠狠地转头，看见宋辞手搭在车窗上，抵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唇角。

趁着前排的苏雯和唐天成有说有笑，没注意这边，他闲闲做出三个字的口型。

唐施解读出来，脑子里只一个念头。

要不换个星球住吧。

宋辞说的是——我愿意。

哦，但她付不起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