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褚昱对他微微颔首,手底捏紧缰绳面无表情的转过去坐正,只当没看到。
江延目光又掠过马车,见车帘稳稳落下,隐约听得一两句的交谈,这才吩咐车夫出发。
此时尚早,路上行人算不得太多,春芙街上商贩叫卖声不绝,越走越热闹,江韫心念一动,掀起窗帷往外瞧。
入目的却是骏马与青色的衣摆,她顺着衣摆往上看,褚昱背脊挺直,鼻梁高挺,面若冷玉。
察觉到他似乎要转过来,江韫只消一眼就将视线移向一旁,看着小摊老板卖珠钗时仔细替人介绍,卖小吃的摊位前总有人要尝一口。
马车驶过春芙街,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也没了方才那般热闹的街景,江韫兴致恹恹的垂下眼睫,再将窗帷置下,整个人便立即消失不见。
褚昱直到此时,才侧首看了眼早已垂下的窗帷。
明山寺在京郊明山,庙修建在半山处。马车到山脚下就行不了,只得自个儿爬上去。
才停下,江延便问两个妹妹道:“你们可要上去,还是直接去庄子里?”
江韫揭开车帘仰头看山,高大的青松在望不到边的长阶两侧,长阶上有香客三三两两携手而上。
她扭头问:“兄长,这石阶多长?”
江延道:“三千阶,爬上去之后便是明山寺了。”
“那去吧。”江韫说,“方才姐姐跟我说今日来是因着此前因我三番两次不顺伯母为我请愿,如今还愿自然是该去了,不然佛祖该恼了。”
江延笑笑,说要是累了也别勉强,“若是爬不上去,每一千阶都有亭子,你可在亭中等候,一切皆有我,佛祖不会怪罪的。”
他说着一面走了过来,将右手伸出去让两个妹妹扶着下马车来。
岑凛这时才骑着马疾驰而来,他勒紧缰绳停在马车旁,利落的翻身下马,遥遥的就叫人:“怎的我一晃神儿你们就走了,也不等我。”
“去了何处?”江延板着脸问他。他在春芙街的时候就从马车侧边离开,念着有岑凛与褚昱二人在,他便也没再分出心思给后头,专心在前面开路。
到了明山脚下,这才发现就褚昱一人在,而岑凛早已消失不见。
“路上偶然间碰到个熟人,打了声招呼去。”
江延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又说:“早些上山吧。”
岑凛没理会他黑脸,躬身作揖笑着转身又将胳膊搭在褚昱肩头,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江韫拿余光悄悄打量褚昱,只可惜被岑凛堵了个严实,什么也瞧不见。正打算要挪步子时,眼前一黑,眼皮上温热一片。
耳畔是几声低低的打趣:“韫儿,瞧什么呢。”
江韫心下一松,抬手将遮在面上的手拉下来,垂下脑袋,顿时羞红了脸:“姐姐。”
“你可注意着些,这在外头呢。”江槿捏捏她的鼻子,挽起江韫去追上兄长,“回头你俩成亲了再好生去瞧,今日还有正事呢。”
江韫面上烧的紧,姐姐说话一贯不拐弯抹角,她很是喜欢这样,但如今是更直白了,倒教她燥得慌。
爬了几阶,岑凛与褚昱才姗姗来迟随在他们身后。江韫一时走路也不知该如何先落脚了,险些踩空。
好在江槿一直挽着她,及时的将人给拽住,但江延看到就不放心这般了,他停下步子将袖子递了出去,“抓着我。”
“我能走好,哥哥。方才…方才就是看周围去了没留神脚下,我这就好好走,不会再踩空了。”
江延:“要是累了就拽着我,别勉强。”
江韫重重点头,这会子便也不敢再分心,好好的一步一步的向上去。
前面还好些,很快江韫便有些体力不支了,呼吸急促了不少,一双腿也似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喉间想被塞了刀片似的痛。
起先还拽着江延的袖子,后来更是连拽袖子的力都没了。江延担忧的看着她,又抬眼看前方,见隐约瞧的见亭子,心里头才松了口气。
江韫累的面色苍白,几人便站着歇了会儿等她。
江槿替她顺着气儿,一面对江延说:“韫儿今日怎么着都是爬不到山上去了,不若兄长你背着她?”
江延点头,在他这里,两个妹妹便是该他这做哥哥的好生照顾着的。不论妹妹如今芳龄几何,在他看来,她二人永远是在他幼时读书时趴在他背上哭着要哥哥陪玩的妹妹。
江韫却不肯了,“哥哥自个儿也要上去,背了我岂不是将他累坏了!”
她的兄长可是个文人,在府里也从未做过什么费力的事儿,要如何背着她再稳稳当当的爬到山上?
“那我背你?”
岑凛自告奋勇,手里捏着根草转。
江韫仍是摇头,或许岑凛是会比兄长会些个功夫,可他的功夫也拿不出手,她自然信不过凛表哥。
她微微倚着江槿平复:“要不…”不去了。
“我背你?”
她话还没说完,褚昱突然出声儿,他站在低处,如今才到江韫的肩膀处,说话时也得微微仰头。
喉间的突出与锋利的双眸直直坠入江韫的眼中,少年郎一副冷俊的模样,端的是一副好容颜。
江韫一时晃了神,心里头跟打鼓似的振的耳朵也吵,便一时呆愣着直直的看着他。
直到他眉心有了褶皱,她这才匆忙撤了目光。她藏在袖笼里的手蜷了蜷,才强逼着自己镇定,看向此时早已黑了脸的江延。
江延见妹妹看他,面上又立即切了笑,徒留下褚昱摸不着头脑。
他方才,是被江延瞪了吧?
江韫心里默念对不住佛祖,我失言了。这才对哥哥说:“我不去了,我留在亭子处等你们,不然今日怕是去不了庄子里了。”
她还是想去庄子里好好玩,好久才得出门一次,若是不尽兴那就太过吃亏了。还是回头再多抄些经书,给庙里多捐些香火钱抵她这次吧。
江延:“也好,第一亭很快便到了,我们脚程快些,下来再带你去庄子里。”
江韫说好,“我歇好了,我们走吧。”
江延见她面色到底是比方才红润了些,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才颔首将自己的袖子递了过去。
索性离亭子不远,但终归是方才走了不少路,到了亭子处,江韫也累极了。
她直奔着亭中栏杆处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