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采薇宫里关起门来合计一番,不出片刻,便有几个宫人得了柳昭媛的吩咐,前往毓秀宫“探病”。
当林容瞧见了这群心怀鬼胎之人、问过了他们从哪里来之后,她只感叹——宫里难对付的人精一抓一大把,蠢货却也不少啊。
“我病了这些日子,受静妃、宁淑容与你们主子的关照,心里十分感激。”她客客气气道,另让宫人们取了丰厚的赏银给他们。
有其主必有其仆,几个宫人见她神色和气,还以为真如自家主子所说,“丽昭仪病了这么久,在宫务上已经失了先机,怎配与我们相争”。
几人的脸色都倨傲起来。
林容看的好笑,问那领头的女官:“姑姑可是为昭媛姐姐带了什么话来?若只是探病,我这已然痊愈了,还请姐姐放心。”
女官笑道:“昭仪娘娘病愈便是最大的喜事了,我家主子也会为您高兴的。”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只是娘娘昨日去长乐宫、雍和宫并撷芳宫拜见,按着礼数上奏病愈之事,倒是没有去采薇宫向我家主子禀报。昭媛娘娘没有得到消息还担忧地很呢。”
林容失笑,原是等在这里兴师问罪呢。
“当真是我的不是,害昭媛姐姐担心了。”她面上一慌,神色惶恐道:“昨日去撷芳宫探望林常在耽搁了些时候,又听宫人禀报说皇上驾临……一时竟浑忘了去采薇宫禀报,还请昭媛姐姐不要怪罪。”
女官不屑一笑。
“您大病初愈怕是有些糊涂了,日后可万万不要浑忘了。”她言语中已添了些训斥的意味:“好在昭媛娘娘为人大度,该是不会怪罪您。您若是有心,便上门请罪一回,这事儿也就结了。”
林容极力忍着笑,还要做出一副如蒙大赦之态。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几人,栾姑姑和周遭侍奉的南乔几人倒先憋不住了,扶腰嬉笑不止。
“好啦,别笑了!”栾姑姑说罢又捂着自己的嘴,终于压下去了,这才摇头道:“娘娘,咱们原还以为病了这么多天,静妃三人但凡生出一点野心也早就抓了满宫的事,您再想插手宫务怕是很难。如今竟有现成的破绽送上门来,我们是真的要感谢柳昭媛。”
林容笑着摆手:“姑姑就把这事儿交给刘芳婉,让她看着安排吧。林婉与温家的亲事在即,我还要用心张罗呢。”
手里有忠心能干的下属,很多事情就不需要自己亲自上阵。而懂得放权给下属,也是一种管理的手段,既能历练和擢拔下属,也能让自己抽开身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柳昭媛不堪一提,就交给刘氏练练手吧。
如此,那采薇宫的柳昭媛静等着林容上门请罪,心里欢喜地期待着既能打压竞争对手还能借此在后宫立威,实属一箭双雕,却不知林容已在李弘的协助下再次离开毓秀宫,在建章宫偏殿中接见徐侍郎等朝中重臣。
而毓秀宫內大门紧闭,当天夜里传出消息:
丽昭仪病愈后未能及时向采薇宫回话,坏了规矩,受到柳昭媛的申斥。本就虚弱的身体受不住惊吓,竟又犯病了。
“如今太后、皇后都病着,静妃娘娘和两位嫔主执掌六宫,我们昭仪娘娘敬重三位掌事人是满宫皆知的,当真不是有意疏漏去采薇宫回话一事。”晨起的日光方落下一层银辉,深秋时节的空气中还混杂着寒凉的露水。刘芳婉却不顾风寒,衣着单薄地跪在雍和宫外,涕泪涟涟。
静妃推脱要照料公主没有露面,宁淑容倒是听了消息就赶过来了。她看刘芳婉这副模样,连忙命人去扶道:“芳婉何苦如此!昨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不在毓秀宫里照料抱病的昭仪,怎么这一大早上还要出来受冻!快起来,你就算有什么事要禀报也该先加一件衣裳!”
刘芳婉却惶恐地摇头:“多谢娘娘好心,只是……妾身是代昭仪前来请罪的,按着规矩要褪去华服只穿单衣。”
“什么?!”
宁淑容愕然:“请罪?你与昭仪何罪之有?难道柳昭媛当真敢治你们的罪?”
“昭媛娘娘秉公行事,我家昭仪娘娘未能及时将病愈的消息上报与她,的确不合规矩。”刘芳婉低着头讷讷道:“昭仪接了采薇宫女官们的申斥后,心下不安,原要立即前去采薇宫告罪的,不料身子还虚着,惊吓一场竟是病情反复了。妾身无法,只好代娘娘请罪,方才已去了采薇宫。”
听到这儿,宁淑容全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既好笑,又有些羡慕——丽昭仪的运气很好,向来争夺后宫大权都是一场不见血的死战,轮到了她,不单碰上静妃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事佬,还遇上了愚蠢又糊涂的柳昭媛。
她轻叹一口气,只盼着丽昭仪能遵守先前的约定,日后风光之时,也不要忘了拉自己一把。
“你已经去过了采薇宫?柳昭媛是怎么说呢?”宁淑容不由分说,让人先拿了一件氅衣给刘芳婉披上,又扶着她进殿坐下。
刘芳婉仍十分地惶恐不安,嗫嚅道:“昭媛娘娘说……说我们昭仪娘娘是装病,不肯诚心与她告罪。妾身被赶出来,没有法子,只好来雍和宫请罪。”
宁淑容嗤笑一声。
“一个昭媛,竟还能有本事去治了昭仪的罪,我是从未听过这等奇闻。”
刘芳婉却哭道:“可是,淑容娘娘,就算昭仪位份在昭媛之上,如今昭媛娘娘掌理宫务,昭仪娘娘按理也不该逾越。我们昭仪娘娘自来不是没规矩的人,对掌宫人的安排没有不遵从的,只是昭媛娘娘不肯相信,硬要指责我们娘娘罔顾礼法,我们也实在……实在委屈地很。”
宁淑容面露怜悯地拉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