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7 章
……如今不要说想从中捞什么好处，只看着王家是怎么溃不成军的，他就该称量下自己的骨头再想个好一点的死法。
他也盼着皇帝能顾惜名声、顾虑闽南百姓们的民心，不要把事情做绝。可世族的冷酷无情他已经见识过了，皇室又会好到哪里去……他对这件事一点信心都没有。
大家都在互相考量对方，林容也不例外。只是她在思索要不要给高墉砸下一个致幻剂之类的道具。
在系统商城里盘点半天，她发现，自己还是太缺乏针对性的攻击手段了。譬如致幻剂，这玩意的效用全看运气，被使用者出现的幻觉是对其潜意识的放大，而不是使用者的命令。
要是能有心魔之类直接有效的控心术就好了……
但话说回来，她打的是宫斗不是末世，控心术基本属于BUG外挂，商城怕是不会提供。
她忍不住按了按额角。
半晌抬眼，对高墉道：“高少爷和少奶奶都等在后舍，这会儿便传过来相见吧。你守着诺言把旁人的妻儿带来，我们也不会食言。”
说话间一抬手，便有人将韩文晖和陶氏、并两个孩子一同带了过来。
高墉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皇帝会这样容易地就将儿子孙女们都带到了他面前。且就算准许他见面，对方也必定会扣下其中一两个人作为人质。
随后，他怔怔地站起身来。
韩文晖在见到他时就步履急促地走上前。陶氏跟在他身后，两个孩子则有些不明所以的怯生，缩在母亲身边愣愣地看着他。
韩文晖的喉头滚了滚：“爹……都怪我，若是能早些把消息送到，金山叔也就不会死了。”
高墉只打量了他两眼，就叹着气侧过脸去，没有做声。
他的儿子不单长大了，这些年还在西边帮着他经营势力、招揽人手，俨然成了他手底下比高金山等还要得力的人。可他为了掩饰身份，已经十几年没有和儿子见面。
印象中他还是个像陶氏身后两个孙儿一般高的崽子。记得当年他娘抱着他逃出去的时候他任性地哭闹了一场，丝毫不懂得体谅大人的苦楚。
这么多年了，他时常看着偌大的家业，看着下头群英汇集的人马，想着若有朝一日有了出路，他一定要弥补唯一的儿子。
可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儿子……
儿子的翅膀似乎已经很硬了，都能够在他麾下领着主和派与主战派分庭抗礼，甚至能在王三老爷的眼皮子底下把许多珍贵的战况送过来。如果不是儿子事先派人送来的消息，他对徐开山亲自领援军下来剿匪的内情就会一知半解，就真的要被王家牵着鼻子走了。
他没有机会弥补儿子，还是这个儿子一直在扶持他。甚至儿子顺着韩家的意思成了家，没有需要他来主持，就娶到了自己满意的女子，有了两个孩子。
他从前望子成龙，可真等到儿子翅膀硬了、飞得抓不住的时候，他心里又酸溜溜的。
“你金山叔的事情不怪你。”他对儿子说：“王文允胆敢暗杀他，还想要把你一同拖下水，来日我会好好同他算这笔账的。”
韩文晖怅然地点点头。
“不过你金山叔没了，他的事情怕是要你来接手了。”高墉当着满屋子的人竟也不避讳，拍了拍韩文晖的肩膀道：“你先不要急着改回家里的姓氏，毕竟还要拿着现在的名头去办很多事情。”
他或许早就应该把手里的大事一样一样地交给儿子了。他从前所重用的那些人，无论是高金山还是领着人攻打福州城的高百川，都只是依附他权势的异性兄弟们。他从前觉得儿子需要他的庇护，但现在想想他的儿子不会比那些人差。
几句话的功夫，韩文晖向他禀报了这一路上的要紧事。可是说完这些后，父子二人竟然再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或许韩文晖心里充满了有朝一日站在父亲面前时、能够独当一面给父亲看的自豪感，可他怕是没有想到，此时的高墉应该是高兴不起来的。
“你们快过来，这是阿爷。”陶氏打圆场一般地上前行了礼，又推了两个孩子上来。
两个孩子给高墉磕了头。
即便是过惯了戎马生涯，此时在年幼的孙儿面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伸手将孩子们拉起来，泣不成声道：“好，好……你们都长得这么大了。”
这样的场面让人忍不住动容。
李弘回头笑看着身侧的女子，不顾外人在场伸手牵住她的衣袖：“旁人家里都能团圆，咱们也总算在一处了。”
林容的手指微微颤抖。
从前她费尽心机地逢迎这个男人，只盼着能得到少许的偏爱、便于她在宫中行事就心满意足。可如今骤然得到了这么多，远远超出她的预计，她又不知所措了。
她从没准备要接纳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依靠，无论前世今生。
若是寻常的男人，利用过后顺手甩开是很简单的事，只有眼前这人不是能随意甩脱的……
她有些烦闷地暗暗叹气。
被人抓住的袖口在这个时候收紧了。她连忙看向对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
“容儿，我听人说，若是对谁动了真心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赤诚相待，那就往往会心绪浮躁、焦灼难安。”李弘的声色温温地，听在林容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她唇角微噙着，心跳如鼓。
难道被他看穿……这怎么可能！
不不，要紧的还不是看不看穿……比起操纵旁人，能够掌控自己才比什么都重要。她怎么能……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会想要在一个斗兽场一般的生死世界里交付真心？
没有，她没有的，她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她想要好好地活着，而不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换取短暂而虚幻的温暖。而且那些所谓的珍贵的情意，她压根就不需要。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微笑如常：“皇上说的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到皇上，就是这样的心情。”
李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有答话。
其实他早就察觉，容儿身上有着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就连容儿对待他的心意，似乎也没有那么坦诚。
从前的他一定会对这样的事引起警惕，但现在的他反倒一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觉得，是他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容儿背负很多沉重的负担。
如果将来他们有了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