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迟露趴在窗台,眼巴巴地往里瞅,盼望景述行能放下水杯,她好进去回收。
谁知景述行一点,一点,细致地描摹完后,挤出些许灵力裹挟,往怀里一丢。
水杯隐入空间袋,消失不见。
他还藏起来!
气得迟露险些栽倒。
“谁?”
景述行注意到有人站在窗前,撑起身子摸索长剑。
迟露有气无力地扶着窗沿:“是我。”
连景述行也不曾料到,听到迟露的声音后,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扶住床头几案,想撑起身子迎接她。
还没站起,就听见门口有动静,迟露推开木门,大踏步地走入屋中。
以为对方会翻窗的景述行:……
他咳了两声,试图把他直勾勾盯着窗户的事掩盖过去。
“不知阁下还有什么事?”
“我是来要杯子的。”迟露的目光紧紧盯住空间袋。
她满腹盘算,已经准备好软膜硬泡,甚至从景述行手里明抢。
谁知景述行毫不犹豫,将水杯从空间袋取出,递到迟露面前。
“给。”他温声道,“这里时常有外人来,我担心被人打碎,这才放起来。”
“外人?”迟露疑惑出声,指了指景述行的空间袋,“他们想要的是空间袋里的东西吗”
景述行攥紧空间袋,指骨发白,他抬起不能视物的双眸,转向迟露的方向,俶尔展现了一个难懂的,古怪的笑容:“你想要吗?”
迟露摇头:“我为什么会想要?”
她从景述行手指接过杯子,指尖与指尖间再度轻轻一碰。
景述行迅速抽手,唯恐避之不及。
迟露灌注的灵力逐渐消散,盘旋在灵台的清心咒术已然褪去,景述行的身体再度变得沉重,几乎要被忘却的疼痛隐隐浮了上来。
他不想被迟露看出端倪,于是尽力忍着,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他终于长出一口气,蜷起身子缩在角落,低低地咳嗽。
好在这次没咳血。
咳得久了,身上出了一身薄汗,黏糊糊的不怎么好受。
景述行回忆起以往学过的术法,翻身仰面抬手捏诀。
有过一次经历,加之又是自己施展的术法,应到不会太过排斥。
他捏的很慢,心里每念动一句术词,体内的隐痛就要增加一分。
当他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一道洁身咒从天而降,把他的不适感驱散。
景述行徒然发出一声隐忍的呼喊,其中包含惊讶与不适,由于时机过于凑巧,旁人听来就像是单纯被吓到。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迟露的声音响在头顶。
她弯下腰,扶着景述行靠在床头:“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灵体?”
景述行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脸上的表情碎裂成一块一块。
“你说什么?”他随手拿起周围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死死挡在自己胸前。
迟露挑起双眉,再度爬上景述行的床榻,半跪在他身边:“只是检查一下罢了,对你没坏处。”
没等景述行回答,迟露不由分说坐到他面前。
和景述行面对面。
五指攀上他的手腕,灵力灌入景述行的身体,在他残破的灵体、断裂的经脉中温柔地游走。
景述行的大脑缓慢地运转,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修真界的修士自筑基以后,体内变存有灵体贮藏灵力,以此吸收日月精华,长此以往,大多数人便将灵体和与生俱来的身体混为一谈。
被对方以分神期修士才有的灵力灌注,加之他明明摸到灵华宫的标识,却听闻灵华宫大长老否认她是灵华宫人,只可能是灵华宫秘密藏匿,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高人。
在听到她说“灵体”时,下意识就往修士间的共识去想,无意间闹了乌龙。
眼下他浑身被酥麻麻、暖融融的气浪包裹,无论是前期刻苦修炼时,亦或是灵台破碎后,他从未体验过如此舒适的感觉。
他小声地压抑叹息,双手绞在一起,意图缓解内心的迷茫和别扭。
迟露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景述行的意思,更未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何不妥。
她修行的渡灵心法讲一个“空”字,摒弃杂念,所思所行澄澈如明镜,灵华宫上下又视她为骨肉至亲,迟露对“情爱”二字毫无认识。
对于自己的所言所行,给景述行带来多大的冲击,她也一概不知。
眼下帮助景述行,一是出于同情,二也是被系统胁迫,不能让他故去。
“没把你弄疼吧?”她笑出声,“不白看你的身子,你闻闻你手里的瓶子,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景述行这才意识到,被他慌不择路攥在手心的,是个小小的药瓶。
他摸索着寻到瓶盖,拧开轻嗅几下,立时将瓶子盖紧放下。
“……我不能收。”他认出这种药极为贵重,下意识想退回。
“别动。”脑袋又被迟露拍了一下。
她这次没有驱动灵力,拍完后才道:“我在记录你体内的灵脉,回去才能仔细检查你的身体状况。”
话音落下,迟露看见景述行的脸上浮现茫然之色。
那份无措很快褪去,他低头浅笑:“不知阁下屡次出手相助,所为何事?”
他的笑容温和有礼,若是两双眼睛未曾失明,迟露看到这幅笑颜,当会诧异为何他明明是笑着,笑意却半分不曾到达眼底。
景述行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等待迟露说些恩威并施的话,不惜给予他这么多的好处,想来是有所图谋。
从头到尾,他始终不认为此人可信。
迟露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头,一下子接受这么多援助,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受之有愧。
“我还没想好,如若你想报答,可以先答应我两件事。”
景述行笑容不减半分,叫人看得舒心:“阁下请讲。”
“第一件,保密我的身份,不要让逢月城知道我私下帮助你。”
迟露要保证景述行按照剧情线,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那第二件事呢?”笑容依旧停留在景述行唇角,却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凝固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