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
晚间的风偶然晃动徐家瓜果铺上的白绸,满院的黄纸白钱随风卷起,刮的到处都是。在这个万物生长的夏日,显得满目萧条。 里屋正堂中烛火发出暗黄色的光来,蜡烛被灌进屋里的风吹的摇摇晃晃,暗黄色的烛影掠过趴在棺材上的徐柳禾,她依旧是将脸埋在棺材边上,蹲坐在一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不同的是此刻的她披着白麻布孝服,这白布同门楣上的白布一样,无不是在提醒着她,她的娘亲真的走了。 棺材前的火盆中还烧着黄纸,萧玄初动作缓慢的将那些黄纸一点一点的放进去,冒出些黑色的烟雾来。 徐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徐家从京城迁至瑞安城后,经历过辉煌和落寞,那些亲戚得知后也渐渐同他们绝了联系。守灵的除了萧玄初和雾影,那便是宋逾辞和林寒了。 也是直到此刻,徐柳禾才终是意识到,这世间的人□□故是多么的可笑和冷漠。 她怎么也想不到楚芷兰会谋害自己娘亲,直到白仵作将她头上带着的石榴绒花簪子收去,直到楚芷兰同团团喊着冤枉被官兵带走,她一下就觉着好像一天之中又失去了什么。 所以说什么才是人性呢?是我救过你,你却是从始至终的带着阴谋的来接近我,连最初的救你都是设计好的…… 徐柳禾想着泪水悄然从脸颊滑过,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 宋逾辞看不下去了,但他被夹在中间,一边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边是他倾佩的女子,他无奈的只剩下叹气了。 “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他说着就起身,“林寒,随我来帮忙。” “不用了。”徐柳禾沙哑的嗓音中几乎是挤出这几个字,听起来虚弱的余音让人心碎。 宋逾辞抬头努力让眼角的泪珠不滑落下来,“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明天你连送你娘亲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玄初停下手中烧黄纸的动作,“徐姑娘斯人已去请节哀,我想令堂是不愿看到你如今这副神情的。” 一番话说下来,徐柳禾缓缓起身,蹲着腿已经麻木了,她险些站不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眼前一片黑,强撑着身子扶住了灵枢边。 那一夜,徐柳禾从未阖眼,就这么守了一整夜,她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再见到娘亲了。 次日清晨,沉重的木棺被王万胜等人抬起,徐柳禾身穿白布麻衣,僵硬的走在青石街上,周身的跟随的人撒着白色的纸钱,飘落了一地怅然。 今日赶集市的百姓们,都在小声纷纷议论开来。 “这徐姑娘真是命不好,哪有人及笄礼当天娘就离世的?” “哎呀,听说还是她救回来的那个什么人害的,冯县令现在还在审问呢。” “你说的是楚小姐吧?会不会是抓错人了?那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会杀人的。” “这还不清楚,判定的公告还没有贴出来,这事还没个结论呢。” “真是世上什么事都有,人心难测啊!徐姑娘真是够可怜的,先是没了亲爹,如今亲娘也走了,成了个孤家寡人。” 所有的言论随着这黄纸飞入徐柳禾的耳中,她噙着泪水,就这么同手同脚的僵硬着走了一路,直到棺材被送至后山。 刺眼的阳光照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王万胜他们将要把土埋上棺材的那一刻,徐柳禾一下子就跳了进去,双手死死的抱住棺木。 “让我再抱抱娘亲,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抱她了。”徐柳禾平静的一字一句说出口。 这番操作让平时话多的刘二黑看了,都忍不住抹眼泪,他突然抱住身旁的王万胜,“老大,我也想我老娘了,她怎么就走的那么早呢?” 他声请并茂的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万胜一脸嫌弃的将他推开,“别把你的鼻涕蹭我身上了,人家娘亲去世了,本就伤心难过,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 过了不知多久,萧玄初俯身将她轻轻的拉了上来,“让令堂安心的走吧。” 他温润的男声,像是在安慰一个失去珍宝的孩子,徐柳禾眼中蒙上一层雾气,看着身前的小土堆一点一点的堆起来。 * 京城之中,楚景檐正在书房中同刚下朝的大司马贺平旭密谋着。 透过书房的书架,隐约见着楚景檐坐于书案前,贺平旭双手一捧,站在离他不远之处。只见他有些慌张的问,“丞相大人,如今朝上那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用精铁造兵器一事。哎,这可如何是好。” 楚景檐拿起书案上的茶杯,倒了杯水,递给他,“慌什么?在那等荒原之地做事,任他们如何去查,都找不出个什么证据来。” 贺平旭小心的接过茶水,嘴上还说着,“谢过丞相大人。” 他压惊似的品了一口,又担心道:“那瑞安城就要修建大坝了,听闻朝上工部的那两位也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他萧玄初定是防备颇多,我们的人怕是不好进入。” 楚景檐大笑出声,“哈哈哈,大司马多虑了。他不是号称一个爱民为民的城主吗?你说要是有大批难民进入,无处落脚,没有职务,缺衣少食。他会不会让他们去修建大坝,来解决他们无处可去的难题?” “让我们的人混进这批难民还不简单吗?” 他正说着,书房窗边一阵翅膀扑腾的降落声响起。 贺平旭识趣的打开窗子,把那只信鸽捉住,将它脚上的细小竹筒取下来,“丞相大人,瑞安城中的探子来信了。” 楚景檐一挥衣袖示意他拿过来,他将细长的纸卷打开,上面只有两行字:下毒计划失败,死者另有其人。线人被抓,是否要救? 他提笔写下两行字,将信纸塞入竹筒,目视信鸽扑腾着翅膀远去。 恰巧李县令急匆匆的来汇报,他没有敲门推门径直而入,连屋内另一人都未看清,便说:“不……,不好了,丞相大人……” 他气喘吁吁的,紧张的脸都紫了,后半句愣是卡在嗓子里,越急越说不出个所以然。 楚景檐狠戾的眼眸瞪向他,“混账,本相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