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受误会证德行
贾宝玉其实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起来了,他下意识就要去找姐妹们玩,被小厮提醒今天要去学堂,他立刻就蔫吧了,垂着脑袋给母亲诉委屈。
王夫人自然是疼儿子的,又不愿意逆了老太太的意思,便让宝玉再去几天试试,好多宗亲都在学堂呢。
见母亲也不帮自己,他就哎哟哎哟捂着肚子叫唤,摆出一副虚弱模样可怜巴巴地说不舒服要再躺一会。
他拉着珍珠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卖可怜,说:“好姐姐,你去告诉老太太,我今儿是去不成学堂了。”
珍珠应下要走,又被宝玉叫住,他小心补充道:“让她不必担心,我躺一会就好了……不必走动,不必走动的。”是怕老祖宗亲自过来探望。
“哎,明白的。”珍珠冲他笑了笑,这些小心思谁看不明白呢。
目送珍珠离开,宝玉很是纳闷,老祖宗向来最疼爱他,自从生病过后对自己似乎就一直有意见。
尤其送学堂这事,他都还没到入学的年纪,不像是老太太所说“长见识”,更像是把他支开,图个清净。
珍珠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宝玉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是谁,走在最前面的这个脚步声又急又快……有点像是探春妹妹,但步子又重些许,该是个大人。他心里一惊又觉得不可能是老太太,老太太的步子是快不起来的,有时候还伴有拐杖声。
还在思考是谁,就看见老太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宝玉:“……”
危!
他躺在床榻上盖好了被子,闭眼装作还没醒,一副听到了声音才被吵醒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装朦胧看不清,说:“老祖宗……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
“没事?”施佳双手捋袖子,“没事为什么躺着?”
“……”宝玉还想继续卖可怜,心里头却没底。他小心翼翼对上老祖宗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感觉告诉他已经被看穿装病,再犟下去没有好处。
他低着脑袋缓缓掀开被子,说:“是……我这就起来……”
丫鬟连忙上前伺候穿鞋,被施佳看在眼里又是眉头一拧。
“打住,这鞋子连鞋带都没有,直接踩下去就是了,还要人帮你穿?你是真孙子,都七岁了不是七个月。”施佳实在是受不了,比熊孩子更讨厌的是又熊又依赖别人的熊心肝。
宝玉委屈地自己扒拉鞋子穿上,云袜没有穿平有些不舒服。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便没说脱下再整理,导致走路都有些别扭。
珍珠想帮宝玉说两句话,看见老太太的紧盯着的视线便没多嘴。
宝玉苦着个脸往学堂去,出门前施佳特意交代了一句:“我会差人去问夫子今天学什么,下学回来背诵给我听。”
“呜哇——”宝玉哭着去上学了。
谁不知道荣国府的贾老太家里有个衔玉而生的孙儿,那是捧着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爱得不得了,全府上下自然都跟着老太太脸色行事,对那位宝二爷也是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老太嘴里笑话宝玉被宠成了混世魔王,实际还是丁点委屈都不舍得他受。政老爷对自己亲儿子也不敢多打骂,有一回被气坏骂了两声,宝玉去贾老太那掉了两滴泪,还得当爹的赔不是。
姑娘们也是如此,处处向着让着宝玉,哪怕是年纪比宝玉还小的探春、惜春,都似让着小辈一般的迁就他。
不过再怎么说,也都是孩子,很容易就被情绪感染,都觉得学堂是个可怕的地方。
“幸好咱们不用去学堂,连宝玉都怕,夫子肯定很吓人。”探春嘀咕了句。
一旁迎春看了看她不说话,惜春则是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
话听到施佳耳朵里,随口一问:“你们不是识字挺多,不是在学堂里学的?”
因老太太病后诸多情况,记不清事情也是正常,姑娘们认真回答说:“老祖宗,我们一直都是跟着大嫂子学习的呀。”
恰好李纨也在,略微施礼双眸平静如井泉,说:“老祖宗,学堂是爷儿们才去的,姑娘们都跟着我念书。”
“哦……”好像是这么回事,施佳有点好奇,又问,“都读些什么?”
李纨淡淡笑道:“就《女训》、《女则》、《四书》等……”
“……”施佳眉头紧皱,四书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前面两本没了解过,单听书名就像是糟粕。
施佳讨厌小孩是真的讨厌,而她小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上学读书,所以她一定要让讨厌的小孩们也都埋头书案007卷学习!做真题!模拟考!九年义务十二年模拟!
但是在这些书籍的对比之下,施佳觉得自己的讨厌行为简直是活菩萨,论讨厌还是得思想摧残。
施佳叹息一声,拍拍李纨的肩膀,说:“甲烷啊,别耽误孩子,给她们报个班吧。”
李纨一头雾水,贾纨?老太太为何如此称呼自己?是把她自己人了吗?她守寡多年照料家中孩子们,终于得到了这最高认可?
李纨突然热泪盈眶。
施佳:???
“老祖宗的意思是……”李纨的声音都哽咽起来,“是要赐我姓贾?以后我就改名叫贾纨?”
“啊?”施佳愣了愣,呃,刚才是口误来着。
而且李纨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转变和感激涕零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浑身如同蚂蚁爬一样难受,施佳皱眉道:“好端端改什么名字,你只是嫁来贾家,但你还是李纨呀,你又不是东西。”
说完觉得好像有些表达不准确,像是在说没把她当自己人,还骂她不是东西。
此话一出,不仅李纨伤心欲绝,就连王夫人都为之动容有些责怪老太太心狠般地投来视线。王夫人给李纨抹眼泪,这可是她的长媳,是她大儿子留在人世间的唯一东西。
“老祖宗。”王夫人不忍开口,但还是小心翼翼语调委婉说,“这些年来李氏一直恪守妇德,家中孩子都由她带着,她嫁过来了就是咱们贾家的人了,怎如今生分起来。”
施佳心里明白是自己用句表达不准确导致的误会,但她向来脸皮厚嘴硬爱面子,不可能道歉。
于是继续就这个观念输出,说:“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人是人,东西是东西,嫁过来了也还是人,又不是花鸟市场买的狗要重新取名字。”
不说还好,越说越不对劲,李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