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她确实是个笨蛋。

睁开眼的时候，加贺见清和能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

是人。

是五条悟。

翻了个身，还在睡眠状态的少年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然后下一秒就被捉住了手。

“……醒了？”

朦胧的雾气很快从那双蓝眼中散去，五条悟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问她。

“……”

加贺见清和没有回答他，只是固执地挣开了他的手，指尖从他的眼角滑到耳鬓，又摸上了他脖颈上正传达着有力脉搏的血管。

五条悟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刚想问她怎么了，就睁大了眼——

透明的液体淌过她的脸颊，随着重力洇到了枕头上。

“……太好了，”加贺见清和的声音有些哽咽，“梦……”

“是梦……悟……”

朦胧的曦光透过不算厚实的窗帘，他只见过一次的泪水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女揽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了他的颈间，就像那次一样想要强忍着哭泣的声音，但是还是有着难以完全掩饰掉的抽泣声飘入他的耳朵，将咸涩的液体透过皮肤注入了他的心脏里。

“是梦。”五条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在这里。”

这次让她难过的是他吗？

“我……我、梦到……呜……梦见你……你……”

加贺见清和在抽噎声中断断续续地讲完了自己的梦境，五条悟蹙着眉毛听完核心是“因为加贺见清和的心软，五条悟一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死掉了”这种与事实完全不同、未来也绝不可能发生的梦的内容，不知道是该先安慰她还是先吐槽在她的心里自己居然有这么弱好了。

加贺见清和知道自己这样很丢脸，但是她没办法忍耐下去。

鲜血的黏腻感、尸体还带着热度的感觉都那么真实，那双没有闭合的黯淡的六眼也还历历在目。不同于过去以上帝视角看待的梦，这次她就是梦境的主人公，以第一视角经历完了所有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做这种梦。

死亡是如此可怕的事吗？

“不要死……”加贺见清和嗫嚅着。

“不会那么死掉的。”五条悟拍拍她的脑袋，“如果你现在不放开手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

加贺见清和恍然，立刻松开了紧紧勾住他后颈的手，向后拉开了距离。

“对、对不起！”捂住自己的脸，她快而轻地道着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开个玩笑而已。”五条悟见此，嘴角上扬着拉下她的手，调侃一般问道：“我的死相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死相可怕。”加贺见清和抿抿嘴，声音还带着刚哭过的嘶哑，“‘死了’本身就很可怕……”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一下。

今夜加贺见清和梦到的她害怕的事不是那些过往，而是他的“未来”的话，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已经超过那些东西了？

当然也可能是那只咒灵的软弱给她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所以她才会想到自己如果像它一样造成的后果，不过五条悟还是选择否定掉这种可能性。

伸长了胳膊将加贺见清和拉入自己的怀里，五条悟闭上了眼睛。

“既然我没事的话，那就继续睡觉吧。”

“我还困着呢。”

少年的耳语留下温暖的气息，加贺见清和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默默蹭了蹭。

‘心跳声……’

平缓的呼吸声、搭在她肩上的手、还有柔软的被子……比梦中还要清晰的真实感让加贺见清和放松了脑里的神经。

‘都是梦而已。’

太阳依旧会升起，她也依旧会在醒来后问着五条悟今天想要什么菜色。

就这样闭上眼，等着第二天的开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