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
回了尚仪局,唐婻第二天就病了。
索性只是些风寒,太医院开了些药,唐婻日日饮着,连着喝了大半个月身体好了些。
宫里关于皇上关于秦令川的四皇子的处分也下来了,皇上大怒,罚了四皇子好些日子禁闭,还斥责说是不检点,中间也少不了淑妃的添油加醋,最后还是秦令川在乾清宫跪了一晚上才把皇上的气给消了。
大镱的皇子不多,宫里一共才三位,四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皇上的亲儿子,皇上再怎么生气,骂他不争气,也不敢真夹刀带棒的招呼在他身上。
唐婻病中把皇后交代的《内训》给写完了,能起身了就慌着给坤宁宫送去。
“下官唐婻拜见皇后娘娘。”唐婻立在坤宁宫门口。
松竹进去通报皇后,唐婻才进去。
“尚仪,病了这么些日子,娘娘也关心的很,听说尚仪病好,一早就叫奴婢准备好了尚仪爱喝的茶。”松竹说道。
一旁宫女掀开坤宁宫的门帘。
“尚仪快请进吧。”
唐婻进了坤宁宫。
日头回暖,坤宁宫内殿里撤去了暖炉,地上铺着五蝠献寿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青白釉梅瓶。
皇后侧卧着逗猫,这猫是荣王从青海给皇后带来的,皇后喜欢的紧,取名“福子”,日日都要亲自看着。
唐婻行了礼,“尚仪局唐婻,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见她和蔼笑道:“你来了啊,坐。”
松竹给唐婻上了茶。
唐婻打开茶盏,抿了一口。
她病才好些,身上还穿着冬装,澄黄的棉卦上绣着海棠外边,耳廓旁是厚实的狐毛,衬的唐婻肤白胜雪,气色娇嫩。
唐婻的长相是少女娇憨的,只不过往常她都不曾注重打扮,平日里为着尚仪的威严也是板着脸故作老成,论容貌,她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果然好茶。”唐婻抬头看向皇后。
大镱最重礼制,宫里淑妃再怎么得宠也从未真正盖过皇后,眼前这个女人未曾生下一男半女,就活生生压了嚣张跋扈的淑妃整整十几年,背后靠的不仅仅是左都督府的势力,更多的是皇后自己的手段。
皇后看向唐婻,和蔼道:“你能喜欢就好,身子可曾好些了?”
“多谢娘娘关心,下官身体好多了,不日就能当值。”唐婻回道。
皇后怀里的“福子”动动醒了,皇后伸手递给松竹,松竹抱了出去给了门外专门喂食的太监。
“你病的日子宫里事多的成山,其他人我不放心,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还是你来最让我安心。不过来也要养好身体,慢慢的,宫里事再怎么多也不急于一时。”皇后说道。
“谢娘娘体恤。”
后宫里女官多如牛毛,皇后肯看上她唐婻已是万幸,她又怎么敢躲闲自断前程。大镱女子无非嫁人生子,困于闺阁后院日日为求夫家薄爱勾心斗角,啃着容貌过日子,她唐婻不愿。干不来,做女官起笔写字,是她一辈子的荣光。
“娘娘,这是《内训》。”唐婻呈递给皇后。
皇后翻阅,看到唐婻的笔迹,赞叹道:“你的字,本宫真是看一次赞叹一次,本宫在闺中时,曾见过朝中虞阁老的手迹,你的字是有着几分阁老的笔力的,唐婻,女子之中,你可当属头名。”
“娘娘谬赞,下官的字不过仿着几分阁老的字形罢了,只仿得字形,不得根骨。”唐婻回道。
大镱内阁首辅,天子帝师,天下四儒之一的虞山卿,她唐婻比不上。
皇后叫道宫女:“把唐尚仪写的给好好收整了。”
宫女收了唐婻的手书。
皇后端起了案上的茶轻抿一口:“本宫今日还有一件别的事需要你去办。”
“娘娘请讲。”
皇后看向唐婻说道:“宫里公主郡主们年岁渐长,本宫想置办书苑让她们读书。翰林院的男先生来不甚方便,派来的女郎官本宫又看不上,思来想去还是你来最合适。”
大镱女子读书不易,便是权贵名门若非是要进宫做女官也仅仅是识得字就好,专门办着书苑教授公主们读书也是头一回。
唐婻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不单单是因为这是一件光照满门的事,还因为书苑若是办成对于民间女子读书也是一件利事。
皇后未出阁时当年也是名满镱都才思双全的才女,唐婻心里明白,此事如果不是皇后提议,这书苑便是万万办不成的。
唐婻没有推辞,即刻便应下了。
“下官一定不辜负娘娘期望。”唐婻起身,一字一句到。
她要好好的准备,日头选的急,唐婻谢了皇后离了坤宁宫,就要回尚仪局筹备。
一路走来,唐婻都是欣喜的,自从那天从御花园出来,她就没再这么高兴过。
从前尚仪局的书坊,只是她一厢情愿从尚仪局找来的隔间硬生生搬来的,如今有了皇后的批准,她要好好地置办着,真真正正地把书苑办下来。
尚仪局,缨绾给唐婻翻查着书籍。
书架上,一排排的典籍,唐婻一本本翻查出哪些是要用到的。
“咳咳。”木制书架上排开的尘土散开,唐婻大病初愈,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缨绾见状道:“尚仪,让下官来吧。”
唐婻卷起袖口,看向她道:“无事,你且记录好。”
缨绾看向她,最后还是无奈的埋头下笔。
二人在尚仪局,一直忙活到近了暮色。
尚仪局门外,一个太监面色清润,面露难色的抱着沉甸甸的一袋东西来。
他叫许琅,司礼监守门的太监。
“姑娘,你把这袋炭给收了吧,你们尚仪得了风寒,最是惧冷,司礼监不派煤,这是我托人私换的不是偷的,来路干净....”许琅看向守门的宫女道。
他身子清瘦,穿的单薄,用力抱着一袋子炭不敢放下,手上勒出几条青筋来。
“姑娘收了吧!”许琅又说道。
“好好,行吧,放着儿吧。”宫女拗不过他,许琅来几回了,这炭要是送不过去,怕还是要来,尚仪正在为书苑的事忙活,可没空再应付这档子事。
“许公公,不是我说,我们尚仪也是正二品的女官,想要些煤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犯不着你来千里迢迢的专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