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同心蛊
用差了些罢了。
一路,南溪偷偷抓着毒物,也不忘分散男子的注意力。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互通个姓名如何?我叫南溪,南边的南,溪流的溪,是不是还挺好记的?给我取名字的人说是我属火,得找点水压一压,不过我总觉得她是为了省事,随便找了家旁边河流的名字给我……”
“无归。”
约莫是怕了南溪。
正努力摘果子的男子难得主动开了口,想截住女子滔滔不绝的话头。
闻言,女子果然停住。
只听她含糊地唔了一声,偷偷嘀咕了声寓意真不好,随后又不死心地问。
“姓呢?”
无归摇了摇头,他没有姓。
南溪皱眉,好歹他也是她神女大任的起点,得图个开门红。
“这样如何,今日也算你重活了一回,名字不若改改,用我的如何?”
“你看,南无归,难无归。有去也有回,听着吉利。”
无归还是头次听有人这样评断他。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灾厄。若世人得知他的真身,恐怕他也无需自尽,自是有万千人要来杀他。这黑白颠倒的世道也无甚好的,他左右不过要拖累旁人,好不容易逃出来走到这一步,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区区几句话而改变呢。
男子虽然无言,但是南溪肉眼可见,他的表情正死寂下来,立于山岗之上的他,身形明明也算高大,薄薄的黑衣却能透出他清瘦的骨形,随着天光渐暗,他带着他一身黑衣好似随时能化作一捧尘土,消散在世间。
好丧。
南溪不喜欢,她大步走上前,捏了一把男子的脸颊肉,往上扯了扯。
物理意义上的笑容出现在男子的脸上,很是扭曲,不过谁叫无归五官精致,这样的表情也只能说是生动,配合无归的呆滞,甚至可以说有些可爱。
“你不想活可以,但别一副这世界不容于你的样子。”
南溪满足地收回手,仿若无事发生从无归的怀里拿出两个果子用袖子擦了擦吃了下去。
“好甜!你看,我没让你摘错果子吧!”
无归本想反驳的,眼前这个女子什么也不知道,可刚一张嘴就被南溪塞进了一颗果子。
他本能地嚼了嚼,确实一股甜而不腻的汁水在舌尖绽开,这是完全未经加工的甜味,与他平日吃的那些御厨精心制作的清淡菜品不同,这种甜原始又激烈,像是刺破了他味蕾上多年被蒙蔽的薄纱。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吃过吧。”南溪摇摇头,“我看你这些年都算是白活。”
“……白活?”
“是啊,香甜的果子你没吃过,好玩的节日你玩过吗?看过一整个森林的萤火吗?还有漫天的烟火,热闹的集市,一个永远有人等你的家,又或者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爱你的人,这么多世间上美好的你都没有拥有过,不叫白活吗?”
南溪口中每一个景象无归读过,在书中,他知道每一个字的意思却想象不出字后的画面。
“你若拥有,只能说你极幸运,不代表人人皆可如此。”
这还是南溪听无归说过最长的一个句子,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一样执拗地否认糖果的甜。
“你怎么知道不能呢?万一,我也和你一样,也曾一无所有,万念俱灰呢?”
一样?
怎么会一样?南溪自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尽管狼狈,尽管怪异,可有一点无归看得清楚,她的眼底像是有燃不尽浇不息的火焰。好像是她磅礴的生命力在燃烧,每一朵炸起的火花都在炙热地提醒这个世界她的存在。
她的向生,与他的向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半响,无归还是不曾让步。
“我们不一样。”
“可以一样。”南溪轻飘飘地抬起手,就像喂他甜果一样,冷不丁凑前但这一次却是为了划开他的手臂。
划伤他的是河滩上她就看中的一块边缘极为锋利的石头。
迎着无归震惊的目光,南溪表现得泰然自若,把蛊虫放在他的伤口时,就像是为他敷上伤药。一点没有违背诺言的小人该有的心虚或是得逞。
“你知道同心蛊吗?你是母蛊,我是子蛊,”南溪又当着他的面划开自己的手臂,放上一只虫子。眼见两只虫子缓慢地爬进伤口,她抬眼,很是平静地继续叙述。
“母子同心,母蛊死,则子蛊亡。”
“疯子。”南溪听到两道声音在同时说。
一道是无归,一道是003。
无归骂她,因为他想不通糟糕的世界糟糕的他,如何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他活。
003说她,因为它没想到南溪胆子那样大,根本没有炼成同心蛊也能一本正经地骗人。
可南溪只是笑笑,像是一个宽和的友人,轻松地建议。
“可以一样的。试试吧,刚刚你也已经死过了,这次就让我带着你重新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