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沾满油渍的风扇还在‘吱呀吱呀’的旋转，那位父亲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牛肉粥走了过来。
温如言看着小姑娘纯真的眼神，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
该怎么说呢。
说不会痛吗，还是说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会痛的。
温如言自认是一个可以撒善意谎言的人，然而此刻无论怎么说，她都会戳破孩子的幻想。
无非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而小棍见自己父亲过来，她也不看温如言了，而是安安静静，小腿并拢，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桌上。
见状温如言才松了口气，毕竟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中年男人拿着另一个小些的瓷碗，从粥里舀上几勺表面上变冷的放了进去，又搅了几下，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这才放在了小姑娘面前。
“吃吧。”那位父亲说道，小姑娘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
见她吃的香，那位父亲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也眯成了一条条深深的线。
温如言不敢再看下去，她低下头吃起了面前的粥。
粥煮的软烂，牛肉是事先腌制过的，入味也弹嫩，胡椒粉在粥上融化，给咸淡刚好的粥添了几分惊艳。
是她怀念的味道。
“这粥的味道我好像吃过。”她小声的跟霍珩之说道。
包括这家店她好像都来过。
霍珩之身子倾斜过来，有意无意的应了一声：“说不定你小时候也在这吃过粥。”
好吃归好吃，但是看见了小女孩和她父亲后，温如言倒有些食之无味了。
也说不上来没味，只不过她已经不再有吃的心情。
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父女。
小女孩胃口小，粥喝了一半就撑了，眼巴巴的瞅着父亲。
她父亲就把她碗里的倒进自己碗中，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此时霍珩之起身从温如言身边走过，轻轻拍了两下中年男人的肩：“出去聊聊吗？”
男人连忙起身，应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跟着霍珩之走去。
小女孩有些惊慌的从凳子上下来：“爸爸，你要去哪？”
“你在这跟姐姐呆着，爸爸出去跟那位哥哥聊聊天。”他折回，又怜爱的摸了摸女孩的头。
温如言从包中掏出两颗糖，又朝小孩露出甜甜的笑，那小姑娘便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霸占了霍珩之的位置。
温如言跟小姑娘聊着天，忍不住抬眸，看着站在室外的两人。
他们并排看着街道，霍珩之给他递了根烟，男人有些惶恐的摆了摆手。
霍珩之又拧着眉又说了什么，他才接了过来。
此时温如言也悄悄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想趁小姑娘不注意塞进了她衣服的口袋里。
却没想到她机灵的很，立马看向了她。
“嘘。”温如言将白皙的手指抵在唇间，朝她眨了眨眼睛，“等你们回去后，你帮姐姐把这个钱交给你爸爸好不好。”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也因为兴奋有些红扑扑的。
似乎温如言这样拜托她让她很高兴。
两人聊了许久，霍珩之似乎有些热了，伸出手解开了衣领的两颗纽扣，露出明显的锁骨，依稀可见健硕的胸膛。
似乎达成了共识，只见中年男人紧握着霍珩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霍珩之眉眼也舒展开，模样少了几分不近人情，多了些温和，他摇了摇头。
随后中年男人走了回来，拉着小女孩往外走前又朝他们郑重的道了声谢。
温如言朝他看去，似乎眼眶似乎还有些红。
见两人都离开了，温如言也将剩下的粥喝完，加快了走向霍珩之的步伐。
她坐在车上，本不想打听，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问了他的情况，加了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给他联系社会救助。”霍珩之开着车，声音低沉好听。
温如言这才觉得沉重的心脏松了一下，缓了过来。
“他们会有足够的钱点两碗牛肉粥的对吧？”
“嗯。”
此时车已经驶离了闹市区，随着车辆的减少，周围的环境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温如言手不自觉的捏着自己的裙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刚刚的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是很想说出来。
或许是看见那对父女，或者又是看见他认真的帮忙。
“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其实我之前有想过我研究量子医学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举动。”她小声道。
“但是果然，我果然还是应该继续研究下去。”温如言看着窗外，声音轻柔却语气坚定。
她又停顿了一会。
“刚刚那个小姑娘看起来真的年龄好小，她说她痛的睡不着的时候，我真的不应该怎么回答她。”温如言声音闷闷的，留着一个后脑勺对着霍珩之。
察觉到她状态不对，霍珩之也不再出声。
他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解下安全带，认真的听她说。
“如果我好好研究量子医学，说不定有一天她真的不会痛了。”她像是没察觉停下来的车，仍然继续缓慢道，“说实话，其实在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学这个专业，就好像是有一个执念叫我一定要好好的学。”
温如言撇过脸，那双漂亮的眸子此时眼里像含着化不去的悲伤，蒙上了一层薄雾，她努力的翘起嘴角，结果眼睛刚一弯，豆大的泪珠就顺着她的脸滑了下来。
霍珩之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情绪翻滚，终究是叹了口气。
他修长的指尖轻触在她的脸上，试图擦去温如言脸上的泪痕，他表情冷淡，却指尖轻抖。
温如言没有动，她垂着眸，泪越流越多，长长的睫毛也被泪水打湿。
霍珩之便伸出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可是在她说痛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我童年里的那个人，他也在跟我说好痛，他说他真的好痛。”温如言声音颤抖，还有些哽咽。
“已经......不痛了。”他看着怀中的少女，眉心皱的厉害，心底泛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也随着少女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