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情书
去。
重新将窗户关好,施秋禾没有直接下楼,而是缓步走向身后的走廊。
今晚的月光很温柔,她扶靠在外墙上,静静地望向夜空。
现在的心情让她回想起去年的一个夏夜。
那天,她向中考县状元的同班同学要来了玉茗中学招生老师的电话,为自己争取到了入学机会。
同样是这样一轮未满的明月挂在空中。
可她的心却饱满、平静而期待。
施秋禾闭上眼睛,暗暗对星光许愿。
希望那封信放在了合适的位置,希望那个人在合适的时间看见。
这个周一过得很慢,但施秋禾不急不躁。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放学整理书包时看到,没什么好紧张的。
施秋禾的悠闲一直持续到班会课结束。
“号外号外——”
许彬彬不知什么时候蹿了出来,“哗啦啦”几声,将手里的一叠报纸发了下来。
施秋禾接过一张,油墨的气味让她鼻腔发痒。
是最新一期校报,她怀疑是刚印刷不久的,凡是印了文字的地方都有些粘手。
许彬彬是学校报社的。作为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正经社团,他们这些社团成员的课余生活可谓是十分丰富,征稿,撰稿,排版,分发,全由学生自己承办。
可惜学生们的劳动成果,在这种以升学为首要目标的学校里是不被充分珍惜的。
她每次做值周生的时候,都能在垃圾桶里发现好几张被揉成一团的校报。
施秋禾将校报沿着中线折好,让它不至于占去太多桌面空间。
校报的数量有限,因此当田蓓蓓从厕所回来时,已经没有她的份了。
但正好施秋禾准备读,便把报纸重新摊开,和田蓓蓓共着看。
整张报纸里,她最喜欢的是“文学园地”版块,田蓓蓓也是。这个版块通常刊登着学生投稿的散文、诗歌等,不时会有非常亮眼的作品。
这一期的来稿,题为《缱绻》。
通篇读下来,都是些舞文弄墨的酸涩文字。
看来近期的稿件质量有所下滑。
不止施秋禾这么想,很快,她的心声得到了附和。
“你们也看了那篇吗?”赵兴从身后探过来。
施秋禾不习惯地往旁边避了避。
“像写给暗恋对象的情书,只是把抬头去掉了而已。”
“对哦!”田蓓蓓附声道,“刚刚看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作者是匿名,她们也无从得知这是谁隐晦的公然告白。
上课铃响起,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归原位。
施秋禾不打算继续看了,便把校报朝自己的同桌移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看吧。”
“谢谢,”田蓓蓓高兴地接过来,“我还挺喜欢这期的。”
她有些诧异:“你是说那篇《缱绻》吗?”
“嗯...”田蓓蓓有些羞赧地笑了,“感觉好浪漫。”
浪漫吗?尽管不太能理解,施秋禾还是努力挖掘出了这篇文章的优点:
“的确,辞藻也很华丽。不知道这里面指代的人会不会看到这篇文章,如果读懂了,一定会很高兴吧,这算是一封公开的告白信了。”
田蓓蓓赞同地点点头,过了几秒,神色又突然黯淡了点:“也有可能会觉得不自在,不是每个人收到情书都会很高兴的。”
不知道田蓓蓓的失落表情因何而起,施秋禾半带安慰地说:
“会吗?被人喜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吧。如果是我,肯定会满怀感激地收下。”
田蓓蓓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一个人,不仅不会收下,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情书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施秋禾拧开自己的水杯,难以置信地问道:“谁啊?那么奇葩。”
“你应该认识吧。”田蓓蓓推了推眼镜,附在她耳边,小声说:
“就是隔壁班那个穆存。”
“咳!...咳。”
刚含进去的一口水把施秋禾呛得几乎不省人事。
“你慢点喝,”田蓓蓓颇为关心地帮她拍了拍背,“我知道,你肯定也没想到。我初中跟他同班,一开始根本看不出他情商这么低,还好我不是只看脸。”
“所以初中基本没有人敢跟他告白了。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很多,现在应该没谁那么倒霉去给他送情书了吧,哈哈。”
哈哈。
倒霉蛋本人就在她面前。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施秋禾听到的第一个穆存的负面传闻,也是和她最息息相关的一个。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去隔壁把那封情书捞回来,她本来也没指望穆存会收下,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退回,就太难以想象了。
这节自习课,充分让施秋禾体会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下课铃一响,她佯装平静,实则以最快的步速抢先出了教室。
如果穆存真会把情书还给她,她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用最低调的方式结束这个场面。
两个班级的走廊间有一块外拱区域,平时作为室内展示墙。
施秋禾就靠在这个拱墙内侧,这样自己班的同学不容易注意到她,她又能不费力地看到穆存是否出来。就算不小心被人问起,她还能说自己在看展示墙上的宣传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照进走廊的夕阳渐渐变换了位置。
顺利的是,没有熟人看到她,不顺利的是,她还没看到穆存。
距离放学都快二十分钟了,他不会已经走了吧。
施秋禾有些等不住了,迈开有些酸软的双腿,往外走去。
一走出拱墙,不知道从哪里反射了一道光线,晃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眨眨眼,让残影尽快淡去。
是门上的镀锌铁皮反射过来的光线,有人在锁门。
黄昏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施秋禾抬手,拦住那朝她而来的金红色。
那个身影,好像是穆存,不,就是他没错!
没有旁人,她一阵庆幸,急切地叫住他:“穆...同学!”
关键时刻,她不知道该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