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扎手的包装纸
进考场,你还是另外找时间堵人吧。”
施秋禾懒得和他多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然而任源悠闲地三两步追过来。
“施……秋禾,”他一字一顿地模仿她刚才的语气,“文科第一考场,左走上三楼。”
施秋禾忍无可忍地回首,瞟了他一眼。
“不用谢。” 他咧嘴补充道,笑得比学校宣传片主角还要纯良。
施秋禾一言不发,快步踏上楼梯。
实在想不通任源为什么风评很好,她边走边生气。大家一边在私下讨论穆存情商低、不好接触,一边跟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打成一片,简直奇怪。
蹲坐在考场门口,施秋禾花了足足五分钟来平复心情。
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产生情绪波动。
现在唯一在意的,是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是在找穆存?总不至于是穆存告诉他的。
……穆存应该不会这样吧?
思绪像一团毛线,被越扯越纠结。
眼看着考场的门锁开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和教室外的她打招呼。施秋禾深呼吸几次,用她一贯的决心切断与考试无关的乌糟糟思想,找位置坐下。
语数地,英政历。两天时间,六门科目都顺利考完了。
考完最后一门已经是晚上。施秋禾奖励自己一根盐水冰棒,在香蕉香精的气息里,半咸半甜的冰块冻得她唇舌发麻。
这个时节的冰棒,比盛夏时更让人快乐。
路上她遇见了田蓓蓓。对方一上来就要对答案,施秋禾一边要接住不断融化的冰棒,一边还要一句句回答同桌的问题,忙碌非常。
“那政治倒数第三道选什么呀?就是图表那道,折线这样下去——又这样起来的那道。”
施秋禾用牙衔住最后一小块冰,将它从木棍上剥离。
“这个描述有点太抽象了……”她艰难地舔舔冻得发痛的门牙,“我也记不住那么多道题。”
“好吧。”田蓓蓓低下头,像只情绪低落的圆滚滚仓鼠,“我这次肯定又考差了。”
施秋禾没看过田蓓蓓的具体排名,只知道她上次来问月考题的时候,把分数那里都折角藏住了。
“不一定,可能我错得比较多呢。”她像平常那样安慰田蓓蓓。
“怎么可能……你学得那么好。”
和平常一样的泄气话。
施秋禾没有再虚情假意地贬低自己来使对方好受。成绩排名都是客观的,她没办法对着田蓓蓓把自己贬到土里,过度自谦有时反而更加伤人。
“等排名出了再想这些吧,”她安抚地拍拍田蓓蓓的肩膀,“考完就要及时行乐。”
“我就是怕家长会……”田蓓蓓还在喋喋不休,施秋禾一把将她推进路边的杂货店:
“好啦——做好当下能做的,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的自己去想吧。”
终于,田蓓蓓放弃了抵抗。
她本来就倾向于享受快乐,却总是忍不住焦虑,仿佛这样就能事先在无形中惩罚和约束自己。这会儿,在施秋禾不由分说的语言围堵下,田蓓蓓彻底向快乐投降,买了一整袋新文具和一盒雪糕。
雪糕是巧克力味的,一小盒就接近十元,在施秋禾眼里是十足的奢侈品。
“这个牌子的雪糕很好吃吗?”她忍不住好奇。
田蓓蓓猛地点点头,掰开雪糕盖,将盖着细小冰碴的巧克力雪糕凑到施秋禾眼前。
“巧克力和蜜瓜味都很好吃,尝一口吧。”田蓓蓓用附赠的勺子柄挖出一小块。
她动作太快,原本想要礼貌拒绝的施秋禾没来得及说出口,加上她确实有点想吃,便低头将那一小块巧克力色抿进嘴里。
香醇和丝滑。施秋禾的舌尖在口腔里绕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将融化成液态的雪糕吞下。
贵的果然要好吃一些,她冲田蓓蓓比大拇指。
田蓓蓓很高兴有人认同她的喜好,忙问:“我说吧!你还吃吗?”
施秋禾这次连忙摆摆手:“谢谢,我吃很多了。我们再去书店逛逛吧。”
田蓓蓓兴高采烈地应允,一把挽住施秋禾的胳膊,和她一同往玉茗书苑走去。
书店依旧生意兴隆。施秋禾像只被灯泡吸引的飞蛾,正兴奋地赶向光亮的店内,而下一秒,从店里走出的人却让她当即停下脚步。
穆存。
以及,任源。
顾不上呆愣的田蓓蓓,施秋禾风驰电掣般躲进了身旁的奶茶店。
两个月以来,她第一次看见穆存和别人同行。
为什么是任源呢?施秋禾心生郁闷,又不禁想,任源之所以那么确定她在找穆存,会不会是因为穆存告诉他自己的事了?也许他们真的关系很好。
“怎么了?”田蓓蓓疑惑地靠近她,“你还想买奶茶吗?”
人走远了。施秋禾摇摇头。
掌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扎得有点痛。她伸手展开,原来是冰棒包装纸边缘的锐角。
刚刚路上没有垃圾桶,施秋禾把冰棍包装和小木棍在手里捏了好一会儿。
田蓓蓓还在等着,她对一脸困惑的同桌笑笑,垂手把垃圾扔进了一旁的桶中。
“没事,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