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若即若离
零班的大部分老师。其中也包括施秋禾之前的班主任，她正坐在离这边不远的位置。
当初就是这位老师把她招进玉茗中学的。趁着后面的同学仍在慢吞吞地排队填表，施秋禾走开几步，打算向曾经的老师寒暄。
绕过桌角，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却看见教师工位的隔板后面，忽然站起来一个人。
深黑的眼睛，干净漂亮的脸部线条。
正是穆存。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所在位置的边沿露出试卷层层叠叠的页脚，起伏的指节正搭在那里，很快便托举起一堆看起来沉甸甸的试卷，放回老师的桌面。
穆存暂时没察觉到她，只是侧身与老师交谈着，坐到旁边一把空椅上。
说起来，心底是有惊喜的。然而周围这特殊的环境却让施秋禾的第一反应变成了试图离开。
可来不及了，眼尖的老师已经抢先一步看见她，停顿了几秒，回忆起她的名字：“施秋禾？”
穆存闻声回头。目光相接，施秋禾下意识避开了和他的对视，往前几步，摆出一个最标准的阳光笑容：“老师好。”
“来，坐吧。去后面随便搬个椅子。”老师热情地招呼她。
施秋禾点点头，还未有所动作，旁边的人却率先站起身。
高挺的上半身挡住了视线，她眼里只剩下他校服上玉茗中学的校徽，山茶花的线条一圈包裹一圈，让眼前有轻微的失焦。
穆存动作流畅地从她身旁跨了过去，单手将身后工位的一把椅子拎起，轻巧地搬到她身边，放落。自己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如同突然陷入了抢椅子游戏，担心老师多想的施秋禾赶紧坐下，生怕晚了一秒。
“谢谢。”她向穆存的方向挨近了一点，小声说。随后扶着身下的椅子，不动声色地拉远了距离。
好在老师似乎没什么想法，只是收着桌上的材料，关切道：“你现在在刘老师的班，感觉怎么样啊？去文科之后，应该轻松了吧。”。
“挺好的，刘老师对我们很关心。”陶瓷杯的茶水见底了，她拿起一旁的小水壶，不太熟练地给老师的茶杯续上热水。
穆存安静地在一边坐着，没有插话。实际上他也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向来都是老师主动和他搭话。
“我记得你上回英语考了147还是多少？进步很大啊，我教你的时候都没发现，这么好的天赋藏着掖着。”老师把重新倒满水的茶杯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她。
“没有，主要还是上学期在C班基础打得好。”施秋禾抬高老师的方式很迂回，毕竟她的目的不在于奉承，因此语气并不谄媚。
老师满意一笑，举起杯子喝水。趁这时，施秋禾才终于敢偷偷瞧旁边一眼。
穆存无事可做，睫毛低垂着，掩住眼睛，手上正心不在焉地玩着一支红笔。那支笔流连在他指间，技巧多变，很是精彩。
她看得有些出神，穆存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他的目光移了过来。
又是恰巧碰上，施秋禾演技拙劣地扭头，假装自己只是无意中看过去。
似乎是觉得施秋禾孺子可教，老师继续侃侃而谈她的教育经验：“我一直很重视给你们把这个地基打好，你看，确实是有效果的。其实每一门课都是这样，有基础，再去谈提高。你以前就是数学物理比较拐腿，现在虽然不用学物理，但是数学必须得继续抓，有什么不懂，多问问老师，或者问数学比较好的同学嘛。”
她伸手在穆存肩上重重拍了拍，力道像是在拍打一床准备晾晒的棉被，热情向她介绍：“打个比方，你旁边这个，理零班的穆存，他很优秀的。”
老师的拍打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啪叽”一声，施秋禾听到他手里转动的笔被拍掉在地上的声音。她忍住唇角的笑意，俯身把滚落到她眼前的笔捡起来。
“虽然不是一个班，但是多交流嘛，也没事。我就是举个例子。不过哦，男生女生之间交流还是要把握一下尺度，正常的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施秋禾的喉咙无故咳了几声。
尴尬得要命，她的前班主任，一如既往地发散性思维。要不是知道自己和穆存半点风声都没有，她都差点陷入自己是被找来做早恋思想工作的错觉。
犹豫了一瞬，施秋禾艰难地无视穆存的视线，选择将拾起的笔放在办公桌上，而不是直接还到他手里。
模模糊糊地，似乎听到另一边有谁叫她名字。也不管有没有听错，施秋禾默默感谢这救她命的声音，蹭地一下站起来。
“老师，刘老师在叫我，我先回去了。”
“好，有困难和我说。”她目带赞许，微笑着点点头。
施秋禾也微笑，带着刚才差点在脚底完工的三室一厅，把椅子推回原处。
身后，老师还在继续交代着：“穆存，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然后叫任源下课后来我这里一下。”
听到他的名字，施秋禾的心里略略一紧。
刚才转身离开时，她仍然没敢和穆存对视。虽然施秋禾似乎能感觉到对方有好几次看过来，可她现在不好回应。
施秋禾回到来时的人群，最后听一遍刘潺石“把钱收好”的叮嘱。跟着队伍，她走出办公室。一出门，人人都健步如飞，只有她默默放慢了脚步。
还是得好好和他打个招呼才行。
施秋禾在墙角等着。不一会儿，穆存也走出了办公室。四下无人，施秋禾反应很快地叫住他：“回教室吗？”
“嗯，还没下课。”他放慢了脚步。
“我们今天下午美术课，老师把你的画带来我们班了。”她跟上穆存，自然地提起话题。
“嗯？哪一张？”他稍稍低下头来，看她。
“‘校园之春’的主题，彩色的。”她描述，“看着很像去操场那条路，你是照着画的吗？”
“课间在楼上看了几眼。必经之路，凭借印象画的，没什么机会写生。”
他们慢慢踱着步。
“但是我还是一下就认出来啦。真的，画得很好很好。”施秋禾有点词穷，担心自己水平不足，夸得不到位，及时把话语权抛回穆存身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呀？”
穆存沉吟了一下，给出模糊的时限：“差不多是小学二年级开始的，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