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等车来
施秋禾诚惶诚恐地献上那只勉力抓住薯片袋的手,但穆存修长的手,目标并不是薯片。他的手指越过了薯片,落在旁边的两支棒棒糖上,轻轻使力,帮她抽了出来,丢进了另一只手拎着的塑料袋里。
“上课了。”他淡淡提醒,转身回去理零的教室。
只剩施秋禾愣愣地弯曲着无处安放的手指,并不太明白这动作的含义,在很快响起的上课铃声里,满头雾水地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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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还未到来,可是已经到了风扇无法驱逐热气的时节。天短暂地暗了一会,雨却没能下下来,闷得让人心烦。
下午的课上,有学生向老师提出开空调,但自然没有被应允。教室里的空调,大部分时间像个摆设。它能够正常使用,可是总被“心静自然凉”限制了用武之地。
心静自然凉,这是历届老师都会提到的夏季传统心法。可惜,对于这心法该如何使用,他们并没有言传身教。
施秋禾倒是无师自通,无论是家里还是出租屋都没有配备空调,她早就习惯用转移注意力来度过苦夏。
而与她比邻的另一边,田蓓蓓已经用完了半包纸,汗仍然擦不完。见状,在一旁的施秋禾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考垫,在不用动笔的时间里,徐徐地扇风过去——尽管同桌正勤奋地记笔记,并没接收到这份好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
不少人箭一般地飞出了教室门,施秋禾慢悠悠地收起笔,掏出一本最近热门的言情小说看了起来。书仍是别人借她的,放进书包带回去,难免受到磕碰颠簸,她打算在教室用半小时看完结局。
黑板上的钟表,指针一圈圈行进着。到点时,施秋禾正好读到最后一个句号,精准的时间控制让她小小地自满了一下。
教室已经没人。甚至整个校园都安静了。
她背好书包,锁上门,脚步轻快地小跑着。
这会儿正好有风,从楼道到外面,一整路,吹起她到下午变得松散的马尾,吹起她薄薄的短袖校服。施秋禾张开双臂,在无人的校园里飞跑着。
她的天性释放持续到跑出校门为止。校外的人流量还是可观的,施秋禾到底是个很要面子的女生,不愿意让人看笑话。
她开心的不止是周六。母亲有事回了老家,父亲这周末也不休息。今晚她可以看电视,也可以在外面闲逛,甚至写作业时也不会有噪音。
“哼哼哼~”她哼起了不知在哪家店门口听过的歌,低头发现鞋带散开了,便走到一旁的公交站坐下,仔细地打结。
再起身时,她从站牌后面绕了个路,结果那里站了人。差点撞上时,她十分尴尬地发现,这是她今天第二次遇见穆存了。
他背倚广告牌,扶肘,手里是本迷你版的单词速记——而他的视线刚刚从那里移开。
“怎么不唱了。”穆存歪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施秋禾的脸登时红了一片。
她没回应。穆存合上手里的单词本,从右肩卸下书包,收了进去,状似随意地问她:“2路到了吗?”
施秋禾回过神来,积极地伸长了脖子张望,回身告诉他:“还没看到。”
穆存点点头,向她走近了一点,继续站着候车。
施秋禾与他并排等了几分钟,恍然想起:
她不坐公交啊?
施秋禾抿了抿嘴,扣在书包肩带上的食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刮了刮,又用余光瞄瞄穆存,问他:今天坐公交回家么?
“去趟超市。”他看向她。
“沃尔玛还是华润万家?”施秋禾随口问道。
“沃尔玛。”
“噢...那...”那我先走了,她本来想这么说。
“你有要买的吗?”穆存看向公交车的来向,不太自在地问。
“啊?”施秋禾抬头对上穆存的侧脸。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下垂的睫毛和因为气温泛红的耳垂,但是看不到表情。
她有点犹豫,但又不免觉得这是与穆存相处的大好机会,不能轻易放过。于是,她的视线掩饰般四处看,故作轻松地续上一句:
“那我也去看看吧。”
公交正好来了,候车的路人围聚过去。他们排在上车队列的中间位置,穆存让她在前,施秋禾一边踩上车门,一边翻找硬币。
书包前袋,吭啷吭啷的声音,是钥匙。
兜里,几乎掏到了底,只有一张没用的餐巾纸。
——甚至往纸里捏了捏,还是没找到。
施秋禾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要不走吧。她挫败地想。
后方的穆存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他越过身来,用手里的交通卡贴上感应装置。
施秋禾为了避开他的手臂,往左缩了缩,但仍然不小心碰到了耳朵。她听到右前方传来了连续两声“哔——”
他帮她刷了。
“往里走了啊。”司机不耐烦地催促着。施秋禾不好多磨蹭,赶紧走进车厢中部,找了个位置坐下。
座位还算充裕。穆存坐在她正后方。
施秋禾像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把让她陷入窘迫境地的书包重重地压在大腿上。
继续在书包的底层摸索了半天,仍然没有。她忽然灵机一动,把课本抖搂抖搂,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卡进书缝里了。
她的目光往前,确认了车票的金额。想着得找个时间还给穆存。
一站。两站。硬币在手掌心攥着,逐渐发热。
没有合适的时机。
而且,两元…为了两元这么纠结,刻意要还,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呢?像余可熙就曾经嗔怪般,说她为这么一点钱斤斤计较,还来还去,很没意思。
施秋禾掂量着,脑子里竟然自动把穆存和她之间的物质往来全部计算了一遍。最终,在得出结论前及时刹车。
天呐,她想,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到站了。
穆存在后面轻轻触碰了下她的右肩。力度很轻,不至于太过熟稔,显得冒犯。
但施秋禾仍是惊讶了一下,细细琢磨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肢体接触变得如此自然了?
她都不太敢碰穆存。有时觉得他像个遥远的神像一样,靠近一些都觉得有点冒犯,更别提接触了。
下车前,施秋禾的余光看了一眼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