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寒芒数点晴
是呸呸鸭骨头的殷晚舟尴尬了。
“你……要不要一起吃?”
“奴不用,客人请用吧,有什么事,吩咐奴就成。”鹤奴恭恭敬敬答道。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殷晚舟总觉得那恭敬只是浮在表面,内里涌动着一股桀骜的东西,不由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
鹤奴也不避让,抬头让她看,夜间灯光晦暗,金色眸子里仿佛流沙涌动。
“额,上次,竟然没有发现你这么好看。”殷晚舟半晌吐出一句话。
鹤奴恭顺的表情一阵松动,仿佛要崩坏一样:“奴何时就不好看了吗?”
“话说今天,在吃食摊子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殷晚舟硬生生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不会哄人,凌鹤屿早因为她这个钢铁直女性子和她提了无数次意见,小到受伤安慰,大到修行受挫,殷晚舟只会就事论事讨论怎么解决,而不是“安慰安慰你”。
鹤奴忽地眼睛直直注视着她,殷晚舟心里的预感更强了。
忽然鹤奴垂下头:“是的呢,客官看到的,正是奴。”
殷晚舟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在那里?”她的余光撇向鹤奴的耳朵,耳朵安安静静的,虽然不再灵动了,但依然很软,让人很想摸。
“代购,”鹤奴说,“有些吃食袄春阁不曾有,而有的客官想吃,就出去采购回来。”
殷晚舟内心一阵狐疑,刚想开口问。
鹤奴突然堵住她的话:“客官是否想问,这种微末小事,为什么要我这种内侍出手,是么?”
鹤奴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开始流转异样的光华,殷晚舟眼里的白色毛绒耳朵突然模糊了,鹤奴的脸孔逐渐在视野中央清晰起来。
一个蛊惑的宛如流水一样动听的声音说:“客官是不是还想摸摸奴家的耳朵。”
殷晚舟发不出声音,因为她感觉脑子里都被面前的景象占满了,思维变得十分艰难。
鹤奴突然褪下外面的纱衣丢在一旁,露出里面红如火焰的锦绣长袍,衣襟半开,露出一点胸膛,腰上的百蝶穿花金腰带勾勒出纤腰和挺翘的臀部。
他偏了头,敛了目,再睁开时,那双金眸所含的神情陡然一变,一双极具攻击性的美目直射而来,一只眼红眼尾藏在鬓角的银色发丝里,半明半暗。
“呃”殷晚舟艰难地回寰着思维,那种突如其来的,仿佛刺破虚假的皮肤所绽放的美丽肆意攻击着她,倘若是远观,淹没在人群,她可能为之十分动心,可恰恰自己就在面前,叫人很没安全感,爱美之心只剩下十之一二。
“你,别动”殷晚舟艰难地说道,一边偷偷地探查面前之人的灵力深浅。
然而鹤奴并没有停止贴近,而是放缓动作,一只手按压着她的肩膀,另一只随手从桌上食盒里拈起一朵装饰用的虹臻花,红唇只消轻轻一抿,便擎在嘴中。他的丝滑红绸衣袖如水般倾泻而下,禁锢人的同时摆开双臂,仿佛十九洲传说中那只永生叼着鲜花的烈焰虹臻鸟。金瞳一瞬不眨地盯着她,那眼中暗示意味极强,红唇在娇柔的花瓣上反复碾压,花瓣上仿佛有露珠,又像是他口中的涎液。一股幽香绽来,骚扰着他面前之人的鼻尖。
殷晚舟的脑海里突然飘过另一种香味,淡淡的,仿佛雄雌莫变的味道。凌鹤屿一向洁癖到极致,肤发从来没有任何气味,只有颈后有一些很淡很淡的檀香,混杂着很淡很淡的果木香——那是她从未闻到的一种气味,纵然时间修士气息万千,那也只是属于她的,她才能凑近闻到的气味,闻之便十分安心。
殷晚舟翕动着鼻子,突然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鹤奴只能放松了一点钳制。
只见她猛然侧过脸去——
然后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鹤奴脸上的表情阴阳不定,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打完喷嚏,殷晚舟感到自己仿佛突然回过神了,自己的灵力在对方身上探查数回都没感到鹤奴隐藏灵力的迹象,最多是个普通妖修的水平,可能还不如普通妖修。于是她放下心来,笑嘻嘻地朝鹤奴转过脸:“小兄弟,我天生对各种芳草过敏,闻不得花香的。”
然而鹤奴仿佛没打算放过她一样,肩上的手死死扣住她的衣服。目光晦暗不明。
殷晚舟有些尴尬:“你干嘛,总不会强买强卖吧。有什么服务是必须完成指标的吗。”
鹤奴突然松开手,仿佛被这句话噎到了一般转过头去,许久,才用恢复清明的好听嗓音说:“你,有心上人了?”
殷晚舟一愣,等了好久,才苦笑道:“是。小兄弟你猜的很对。”
经此折腾,鹤奴也不再用恭顺的气质掩饰自己的一切,冰冷冷地说:“你们人修真奇怪,口口声声海誓山盟,最终还是忍不住红杏出墙;明明屋外彩旗飘飘,家里却坚持红旗不倒。”
“不,你错了,”殷晚舟捡了一个茶杯,给自己续上一碗茶水,“人和人是非常不一样的,不要用别人的三观去判断其他人”
经过凌鹤屿这件事的闹腾,殷晚舟也想了很多,但经过了鹤奴的闹腾,她才发觉自己内心的情感是非常离不开林鹤屿的,于是她打定主意要去争取一下,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感情,有人称之为责任,但也有人一旦笃定是自己的唯一,无论爱与不爱心里只念着那个人。也许,这也是爱的一种吧。”殷晚舟慢慢地喝着茶。她一向不喜欢喝灵茶,但自从上次来她就发现这里的茶水香气浓郁,纵然回甘不强,但居然非常好喝。
“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指的是你自己吧。”鹤奴没好气地说。
“唔,你猜到就好”殷晚舟毫不遮掩,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