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妙空娘子
远超当年的红玉小簪。更不必提它们的花样如何巧夺天工,简直是工匠的炫技之作。伏芫想了想,觉得拂他人好意也不妥,最后挑出支样式圆润的金宝石顶簪,利落地插在了脑后轻挽的发髻上。
“看得我眼花缭乱。”她合上匣盖,由衷感叹道:“不愧是大楚的京师,所到之处繁华富庶,非一般州府可比。珠光宝气和纸醉金迷估计人人都司空见惯了。”见若姜还看没过瘾似的面露可惜,她忍不住打趣说:“若姜有朝一日要是成亲了。我送一些给你,当作添妆好不好?”
“夫人又开玩笑!”少女闻言登时双颊泛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才不嫁人呢!咱以后就打算在府里养老,死了就埋后院地里,还省了坟地钱。”
伏芫笑道:“你个黄毛丫头,给自己安排得还挺长远。”
两人说笑着到了练武场。
今日场地由伏芫独享,精力又较往常更为充沛,她长剑短刀都摸了几遍,痛痛快快地消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其间若姜也没闲着,她留在场侧的背阴处沏茶读书,时不时还给伏芫鼓励捧场,譬如动作潇洒、惊若游龙云云,眼睛里亮晶晶地流出羡艳的神色。伏芫被夸得有些难为情,下场拍着若姜的肩膀说,要是喜欢,十分愿意教她一招半式。
“呃……夫人其实以前就曾教过的。”若姜小声心虚地说:“是我天资太差,体质也不好,练起来不得要领……总而言之,是怪费劲的。后来,是我自己打的退堂鼓。”
“很多大家都是从小就有根基,但其实,习武并非人人都追求登峰造极。”伏芫出声宽慰道:“你启蒙虽晚,练些简单的防身术未尝不可,还能强身健体呢。改日请孟先生也给你把把脉,体质多半是能调理的。”
不过既然对方面露勉强,她便没再坚持,就此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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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饭后纳凉时,伏芫临时起意,说要带念九、若姜一起出门去西城听说书去。若姜看起来很有兴趣,赞成说半道还能路过鼎香楼,他们家的烧鸭很有名。念九得知时也没出言反对,只是怀抱着长剑沉默地点了下头,于是三人说话间就启程动身了。
西城的街道设得比东边狭窄,路上的人群也不及昨夜那么热闹,巡街的官差偶尔见得却反而次数更多。伏芫掀开窗帘往外走马观花,发现有的摆摊小贩已经在忙着收拾打算回家了。白灼指向左前方那栋右二层楼的酒家,告诉她那就是鼎香楼,据说他们的厨子都是南方州府来的,做出来的菜肴有别于京城风味,烧鸭卤味尤其美味。
他们的马车在鼎香楼前停靠,一下车就能看到酒楼自信挂起展示的整排烧鸡烧鸭,鼻底扑过来股浓浓的酱肉香味。白灼熟练地带她跑到酒楼前台下了定钱,约好了返程时再来取打包的鸭子。伏芫瞧着店里有新出锅的椒盐糖饼,正摆在窗边售卖,貌似很受路过行人的欢迎,便出于好奇买了几块,顺道就带去了茶馆。
今日这场讲的是《妙空娘子夜探蜀西王府》。
这是出很新的故事,据说由坊间逸闻收集编纂而成,情节特别跌宕引人入胜。女说书先生功夫了得,随三弦调子活灵活现地变化神态,抑扬顿挫地把故事讲得很是出彩,叫人仿佛身临其境,在场的客人大多听得非常入迷。
书说那妙空娘子乃是为数不多的奇女子,她不仅脚下功夫卓然,行动轻若飞燕,飞檐走壁起来就如履平地一般,还有一副侠义心肠。自她入世以来,短短数年便在道上闯出了劫富济贫的名号。许多各州被她走访过的豪门富户,事后都被查出曾有中饱不义之财,甚至不乏搜刮民脂的贪官污吏。有见过的人形容她莫约双十年华,身姿曼妙,戴轻纱遮面,是不折不扣的侠女形象。因传闻中她在腰间还挂着一串金玲,行走时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渐渐地有些小姑娘们就开始学她穿纱裙、挂铃铛,意外地引发了小股风行。
再说那另外的主人公蜀西王爷,在西蜀施行苛政数十载,视一方百姓为刍狗,贻误水患治理,加之连年重税之下,地方早已民怨载道。妙空娘子突袭夜访其府,祸害了他上百件名贵珍玩,虽然听上去并不光彩,实际却替民间出了口恶气,闻者皆是拍手称快。民怨积久使得官府搜查追捕的过程困难重重,其中还有各色路人默契地帮忙混淆遮掩的桥段。故事最终以女贼潇洒离去、王府颜面尽失收尾,结局时妙空的衣角消失在昏暗的月色之下,精灵般的背影异常迷人,伏芫想象那场面格外浪漫,心道好个逍遥的女侠,要是确有其人,她还真想结识一下。
除惊险刺激的主线外,妙空娘子在王府撞破管家妾室与男仆私通的小插曲,意外地也很吸引听众们的兴致。若姜尤其同情那位被迫卖身的小妾。她听到那段的时候,专注得两眼发直,直到女先生说妙空顺水推舟,做了成人之美的好事,暗中助两人乱逃出锦城,去做一对亡命天涯的苦命鸳鸯,她才彻底放下心来,手底继续淡定地剥皮瓜子。
结束散场时,有些茶客特地给说书先生留了赏钱,少则一两铜板,多则也有直接丢碎银角的。伏芫给盘子里了添串铜板,脑中还在回味方才的故事,像是意犹未尽,拉着白灼低声讨论说:
“真是时移世易。这几年道上出来的新人,我现在都不认得了。你说,那妙空娘子既为侠盗,劫富济贫理所应当,最终为何在王府却又分文未取呢?不说金银珠宝吧,便是那些字画珍玩,个头不在大小,带走一两样拿去变卖,估计就能换不少银子。蜀西王极爱奢靡,家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白灼眨巴着眼睛回道:“这,我也是第一次听这位娘子的事儿……”
说书的女先生撂下茶杯,翘起手指擦拭怀中老旧的三弦琴,笑着朝她们答道:“娘子们有所不知,那妙空性情中人,只取看得上眼的物件,得要挑过的呢。历来都是闹出的动静很大,带走的东西却只有一两样。待她赏玩几天够了,便寻黑市卖了,再拿钱接济善堂。都说蜀西王贵为国姓藩王,家中却无一件能叫窃贼满意的东西,足见品味如何,因此也成了则笑话。”
伏芫好奇道:“先生知晓得这般清楚,莫非与那妙空娘子相熟?这世上真有其人吗?不是演绎出来的女角?”
“哪里的话。”女先生哈哈摆手,将盘中的赏钱利落地收进囊中:“咱是混口饭吃,家里有弟兄走镖,将外面道上的趣闻讲与我听。妙空是女流之辈,且为侠盗之举,这城里人听多了英雄救美、三侠五义的旧文段子,便对这种新鲜稀罕。哪儿会管这些传闻几分真假?或许,妙空仅是个空壳名号罢了,压根没有其人。蜀地那么遥远,遭贼是真,却不见得真是个小女娃下的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