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州地

下了一层伪装，眼瞳里倒映着篝火的光芒，显得分外晶亮，“既然你想把这一池子水搅混了，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这不好么？”

“方大人，”苏慕容似笑非笑，“我掀起的这池子浑水，你满意么？”

方靖顿了一顿，叹笑一声：“小人既然已经上了小姐的船，哪里还能有下船的余地，只是……听闻苏四小姐身边，都是圣上安排的人，这话说出来，四小姐当真便不怕么？”

“怕，怎么能不怕，”苏慕容笑道，“可方大人焉知，你是第一个向我投诚的？”

人非木偶，谁愿意在自己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绳线，终日犹如囚徒一般，在他人眼皮子底下过活？

她自小便生长于樊笼之中，孤独惯了的鸟儿，又怎么能不向往高墙外的天空……好在，被她抓住了那么一根蛛丝。

固然不能让她逃离，却也能让她在夜深人静之时，喘上那么一口气。

夜逐渐地深了，在营地外面嬉闹的百姓逐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这场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也随之消散在漆黑的夜色里。

甲卫离开的第一天夜里，有人安睡，有人却彻夜不眠。

第二日一早，不待天亮，这整个营地里的人再次忙碌喧嚣起来。

郎中们趁着时辰熬药煮药，已经醒来的百姓搭了手，开始熬粥。

魏峦与赵河带着人在营地外走走停停，比划着些什么，手里还拿着一块木板，似乎在定址。

而一身蛮力的石匠兄弟康盛、康寿，则帮着木匠将昨日砍下、而后在篝火旁烘烤了一夜的木头刨开，制成板子的模样。

这一切似乎不用苏慕容再去额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自己都能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找到自己能干的活计，一个个的也都在为了活着而使出自己的力气。

便是一直隐约对着官兵有所敌视的孩子们，也跟着软和了许多，跟在帮忙的暗影卫身后探头探脑，有事还要被暗影卫支使着做些什么事——虽然此时混迹在百姓中的暗影卫，也大多是落邑带出来的那些个人手。

暗影卫层层分级，能留在长安跟着苏慕容他们出来的，定然是最为优秀的一批，而下分到各地的，以其能力与资质，又做了不同类别的等级划分——是以让他们跟着骑兵营一同打上寇阳山，反倒是骑兵营的拖累，这才一直跟着，留在营地中充作护卫。

“他们跟着我苟活于地道里时，大多都是要死不活的模样，”方靖不知何时站在了苏慕容的背后，跟她一起旁观眼前这一幕，“果然，人还是要活在太阳底下，才算是活着。”

苏慕容微微一笑：“人哪里总能活在黑暗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