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怒
喽啰头子战战兢兢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事,只是他毕竟没有跟在那位别吉大人身侧,只是守着地界的同时,分出些许心力同他手下的兄弟们传信……钦州如今的形式放在这里,莫说是外人来了无法传信,便是他们自己人,传信上也有不便,毕竟驯养出来能传信的鹰雕并不多,只能在各个要处头头哪里备上一只——当初与他们一道的那只鹰雕,乃是随着呼伦雅去了麟州,他们再想要传信,便只能依靠人力马力。
是以往来之间,便难免耽误了时间,也延误了消息。
固伦格听着他结结巴巴地将事情一一说出,却是呼伦雅觉得固伦格能在大乾圈起来一个国中之国,她便也动了心思,说是前往罗州,实际上拐道去了麟州占了魏县,从地势上来说,魏县乃是钦、罗、麟三州有所交际且有直通长安的要道,同时也能为金银寨中探听些外界、尤其是朝廷的动向——可惜却遇上了带兵的方正清,将他们一窝给端了。
就这,还是这喽啰头子在一月之期时没接到魏县消息,派人前去查探后才得知的消息,当初随呼伦雅一道前去的鹰雕早已不知去向,整个魏县已经被带了随从的商贾占据下来,各个手底下都有着健仆、部曲,连同城门处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官兵把守起来,但凡出入非得查明身份不可。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从手下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堂上众人的面色也跟着数变。
直到那喽啰头子说完,整个堂中一片静悄悄地,许久再无人说话。
“魏县,”固伦格唇舌之间滚过这个名字,“既是鹰雕尚未回来,呼伦雅必定还活着。”
“若是呼伦雅大人还活着,更应该放鹰雕回来报个信才对,”库若干皱紧了眉,“如今这么着,谁能知道那鹰雕是不是还活着。”
苏合冷笑一声:“你这是巴不得呼伦雅大人出事么?”
库若干面上登时变了脸色:“苏合,你少在这挑拨是非!”
“够了,”固伦格淡声制止了他们继续吵下去,“我与呼伦雅虽为一母同胞,但她更肖似我母亲,只要她不主动露拙,仅从长相来看,与大乾人无异……方正清到底乃是朝廷钦差,他手底下的人,不会对大乾百姓如何。苏合。”
“属下在。”
“你带一队人马,连夜下山,前往麟州一探究竟……呼伦雅带去的人手有限,便是收揽了周遭的贼寇,最多也不过是占了县城,一城匪盗被剿,动静应当不小,你且去往乡野之间打听打听,城中活着的人,都带去了哪里,”固伦格道,“务必,找到呼伦雅的下落。”
苏合起身叉手道:“小人一定找到呼伦雅大人。”
固伦格嗯了一声,又沉声补了一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苏合领命之后,便大步朝外走去,呼喝了几个小喽啰过来听命,准备人手与行李,乔装下山。
待他远去,固伦格按了按眉心:“好了,说说天亮之后的安排,今日里我已经吩咐过,山中各处暗哨都打起了精神,算算时日……方正清自云州借来的三千兵将,天亮时大概能到寇阳山外围,只要他们一到,路上跟着他们的人便会提前报信示警,你们也都打起精神来。”
“山上与人交手不比平地,没有马儿之便,来去笨重缓慢,”固伦格道,“正正经经的自己人大多都已经撤走,剩下的这些大多乃是金银寨留下来的匪寇……留着他们也没用,他日朝廷收编之后,再见说不得还是敌人——懂我的意思么?”
“咱们留下来,只是为拖延时间,佯退佯走,那些个手底下人,都填到云州边军的刀口底下去,”固伦格眼底血色一闪而过,“我固伦格来这么一次,终归是要让大乾朝廷伤筋动骨、铭心刻骨一次。”
正说话间,外面骨哨声尖锐响起,伴随着传信人的高声示警:“夜袭,有夜袭!”
库若干拍案而起:“他奶奶个腿,不是说明早晨才能到么,跟着他们的人怎么没见示警?!”
事发突然,没人去应答库若干的话,但如今被人夜袭上山,显然那跟着方正清的喽啰们已经遭遇不测,这才使得苏合点齐人马下山之时,与这些人对上了个脸对脸。
此时再说回自己山上已经来之不及,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摸上来的,也不知这金银寨主寨之外的地方又藏了多少官兵,一时的惊慌过后,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固伦格身上。
固伦格闭目叹了口气:“迎战罢,且战且退。”
外面短兵相交,喊杀声四起,连带着寨子里各处备着的火把也跟着一一点亮,一时间,整个金银寨上下都被笼罩在刀光、血光与火光之中。
寅时未至,寇阳山内已是喊杀声一片,不仅惊动了一座山头的匪盗,连带着先前悄无声息地寨子里也跟着燃起火光,而后有持了兵器的头目带着众匪盗气势汹汹地杀出来,正迎上暗中摸排探寻的斥候军,一时间便厮杀在一处。
睡蒙了的匪盗们则大多衣衫不整,哪怕是拿了兵刃面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恍惚,便是有所清醒也是仓促迎战,再加上夜色深重,密林中敌我不分,匪盗们莫说夜视,甚至于大多在夜间看不清东西,是以死伤惨重。
顾少卿手中长刃划过匪盗脖颈,而后将其一脚踢开,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隐蔽不隐蔽,只有杀敌才是如今能控场的关键,而在他身后,一直跟随他的副官也带着人从四方集合而来,堵住了寨子通往外界的道路。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距离金银寨主寨不远,也是整个寇阳山脉中斥候所探得的最大的寨子,对于匪盗的反冲更是直面相对。
点起人马的苏合手里一对双刀,一人当先,手下已经收了数人性命,显然凶悍的紧,顾长卿则迎难而上,长剑映着火光在夜色中如同寒星划过,呛啷一声便挡住了苏合劈下的长刀。
而在摇曳火光的照射下,苏合显然认出了顾少卿:“是你!”
顾少卿眼睛微眯,也跟着认出了眼前这个带着当初带着他们上凤阳山的引路人。
如今再见已是刀刃相向,道不同不相为谋,二人也不再多话,只是手下更带了几分狠劲儿。
另一厢,堪堪从坍塌矿洞里出来的方正清,便听得身后山上喊杀声隐约传来,他回身观望,却被绵延山体挡住了视线。
“大人,底下便到了,”斥候也跟着回头望了一眼,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指了底下燃了篝火的窝棚,“那些个山贼收拢来的民工们便在此处……贼寇已经许久不来此地,只是在山崖之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