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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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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夜幕四沉,直到此时,宫中快要下钥,口干舌燥兼之心绪大起大落地诸臣方才自无极宫退了出来,沿着宫道三两结伴而行,边走,边还在商论着什么。

有人快意,有人失落,有人悲愤,固然也有人不动声色,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人不是玩的一手好聊斋?

此时正值皇权交替,若不能于此时从政敌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待到他日,想再动作,这干戈动静便太大了……

毕竟,浑水才能摸鱼嘛。

却说白日里黄昏之时,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太师府后巷里,而被敲开的后门里则探出一个四十多岁仆妇打扮的女人来:“你们这是……”

“是我,”苏慕容掀了掀帘幕,露了下自己的脸,“动静小些,先让马车进去。”

开门的孙婶见着她面上便是一喜,随即听着她这话,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看了眼巷子外头没什么人,动作利索地将后门打开,连带着底下的门槛也跟着一道取下:“快,快进来。”

离家数月,此时归来所见却依旧是曾经模样,苏慕容心下难免有几分心安。

孙婶虽后院管事媳妇,手里管着的事却不少,当初还是跟随林氏一道做陪嫁的丫鬟跟过来的苏府,这么些年下来,虽不在林氏身边伺候,但却绝没有在林氏面前落了半点昔日情分。

如今长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要弄得人心惊胆战,再见着自家四小姐这么低调归来,孙婶自然也知道低调,一路上调开了人手,亲自将人送到主院林氏屋里,这才福身退下。

却说林氏此时正在病中,先时风声太紧,局势莫测,又连带着一场春雨,受了些风,如今躺在榻上正是头疼,底下的婢子端了药来,她闻着药味儿却觉着头风更紧,于是眉间愈发蹙了起来。

恰在此时,有人打了帘子进来,连一声知晓都没打,林氏颇有些不耐地抬眼,想看这是哪个不知规矩的毛躁孩子,然而这一眼看过去,却是见着了一身素服的苏慕容,此时进了门放了帘子正将头上的幕笠取下。

林氏心下微惊:“夭夭?”

苏慕容抿唇一笑:“娘。”

林氏这么一瞬间也顾不上自己头痛,披着衣服扶着丫鬟的手便要起来,最后被上前的苏慕容按住,让她依旧窝在罗汉榻上,探手接过了一旁丫鬟一直捧着的药碗,在她身边坐下:“娘这是怎么了。”

“风寒,犯了头疾,”林氏轻声咳了两声,挥手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下,“你这怎么悄没声息的就回来了。”

苏慕容搅着碗里的调羹,试了试温度,将碗中的药喂给林氏:“事发突然,我不回来,父亲那头估计要埋怨我……再说,长安城里闹成如今这样,父亲日后如何,咱们苏家又得怎么走,终归得跟父亲商量商量。”

“……什么叫咱们苏家又得怎么走?”林氏接过药碗,一双眼睛落在苏慕容身上,眼底含着担忧,“早些时日,太子回来的时候,我便听你父亲说,你不曾与他一道归来……可是你与太子离了心?”

“本就不曾合到一处的两个人,哪里来的离心?”苏慕容笑了笑,“女儿那时不和太子一道回返,未必不是怕路上出事。这么多年下来,圣上的几个皇子虽说都封了王,但为人出事到底怎么样,您心底也清楚,女儿跟着不仅是拖累不说,若有个万一,太子出了事,女儿陪在他身边,回来之后,便将是众矢之的。”

“娘且放宽心,夭夭心底有数的。”

林氏拍着她的手:“有数就好,有数就好……你奉旨跟着一道前往钦州的这么一段时日,娘这心里一直都揪着,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说是钦州太守不作为,钦州地陷后百姓流离失所,怎么突然就成了匪乱,匪乱过后竟然还牵扯出来了疫病,娘在长安,也不知道你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凭着这么些个似是而非的消息来推测你在钦州如何……”

“娘,放心,”苏慕容笑了起来,“其实早在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钦州竟然闹得那么大。”

说着,便将钦州一行的所见所闻,捡着些能说的说与林氏来听。

主人们说笑着,底下的心腹自然也知晓事由,不必做主家吩咐,私下里便遣了丫头去厨房里招呼一声,点着几样四小姐爱吃的菜品,要他们厨房里做了送来。

这说着说着,天色便也暗了下来,掌灯的丫头将整个正院里的灯烛都点了起来,放眼四望,倒也算不得什么昏暗。

杂役在正屋里摆了桌,搬了椅,丫头们则来来回回奉了菜,摆了筷,还捧着温水巾帕伺候着几人净了手,贴身的丫头正与两位主子说笑间,有小厮打了灯笼,撑了帘子,送了两个人影进来。

因着苏慕容回来的低调,林氏这一日晚膳早已安排了各房不必过来一起用膳,连同虽是姨娘所出却一直在林氏眼前颇为受宠的一对儿双胞胎都不曾送过来,更况论是他人。

只是待人走得近了,却见一高一矮,矮的是苏青延,高大的那个,却是一向身在京郊大营,久不曾归家的苏佚——正是苏慕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哥。

林氏见了苏佚心下亦是一喜,只是面上却依旧淡淡:“你还知道你在长安城里有老爹老娘活着呢?我还道是想见你一次,得是让你大哥领着你给我摔火盆的时候来着。”

苏青延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由着丫头侍奉着盥手,又接了帕子擦拭干净,最后这才在桌前坐了下来,早有伶俐的丫头上前添了两套碗筷,此时坐下倒也算是赶回来的刚巧。

“娘这话说得,”苏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风流轻佻,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那么一弯,不自觉间便带上了几分风流浪子般的多情,“那儿子岂不是得再过个三五十年才敢回来,不然凭着娘这一句话,得多折煞人呢。”

说实话,这人与其说是个武夫,不如说是个风流多情的浪客,拂花问柳,捻棋斗诗这般文人雅客的玩乐,放在他身上可谓是恰如其分……唯一不同的,约莫着便是他身上有着股文人少有的不羁与张扬肆意,有种,不同于文人狂生那般目无下尘的清高狂妄,带着种更像是富贵温柔乡里养出来的肆意张扬与文人所特有的温雅自持,仿佛矛盾一般裹挟在他身上,两厢交融之下,便成了他这个人所独有的特性。

然而林氏却未被他这话给捧着:“三五十年?那我这把老骨头估计都能成灰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用饭罢,”苏青延摇头失笑,“你们俩分明是一脉相承,得理便不饶人,无理也还要犟三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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