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扫过信封，撬了印泥，抽出信纸，内里却是薄薄一张，上头寥寥数行，自右及左，占了不到半张信纸，然而苏慕容眼底却是愈发明亮。

待看到最后，苏慕容将那信纸往桌案上一拍，面有笑意：“好！”

苏慕容探手取了先前搁置一旁的笔墨，也不拿新的信纸，便借着那空余的半张纸提笔写下几句，待墨迹稍干，提起便于空中微微一晾，而后又原模原样地塞回信封里：“去堂下取了新的印泥，将这封口处再封一封，便直接送回。”

先前领着那快马进来的仆从接了信封，躬身应是，旋即又带着那人离开。

方靖观苏慕容这般脸色，不由眉梢微动：“可是有什么好事？”

苏慕容抬眼，眼底明亮：“也不尽然是好事……如今城中治疗疫病的药材还能匀出多少？”

方靖沉下心神默默算了算，蹙眉：“怕是不多，总还要留下一部分，应对救急。”

“若是要商队去四处收购呢？”

“那价格，怕是百姓难以负担，”方靖道，“如今朝廷牵头，于长安收购各地药材，多数药材商都将货运去了长安，以图与户部攀上交情，卖个好价钱……钦州本就身处北地，紧邻云州，自大乾舆图上来看，已经算得上是颇为偏远之地。”

“再加上草原部族南侵之事传出，以及先前送去云州的药材……如今钦州周边之地，一不及长安那般占据京都繁华，二不及云州疫症之危急，怕是能顶得上用的药材，先前都已经收拢而来，优先供给云州了。”

是以当下，苏慕容想在钦州乃是钦州周边之地，再收拢一批药材来，除了重金求取之外，便只有派出她名下商队，往南方走一趟的法子了——

长安位于钦州西南，虽京都周围州县多有繁华，亦多有供给户部采买的药材商，但长安以东，钦州以南这些地方，终归还有些漏网之鱼。

毕竟，不是什么体量的药材商都能入了户部的眼。

反倒是钦州周边之地，因着固伦格以疫病攻城，药材紧缺之下，却是将周边诸多州县所存药材吸纳了干净，少有库存。

“四小姐如今需要大批药材，可是青州……”方靖打量了眼苏慕容脸色，“有什么事？”

苏慕容一口将杯盏中的白水饮尽，面上笑容渐去：“也不尽然是好事，不过是发一笔疫病财罢了。”

方靖眉心一跳。

“三娘来信，固伦格身死，草原部族战败，然则传尸之症却在草原部族之间流传开来。”苏慕容道。

“因着青州之外，水草不如草原西北部丰茂，地域也不如北部宽广，是以多是些小部族，毕竟游牧而居，毡房哪里比得上夯土起墙、更甚者青砖瓦墙，草洞之下，硕鼠肥兔众多，又多是会打洞的……”

“如今通过千仞峡守备传话，言只要能提供治疗疫病的药材，他们愿以羔羊、马匹来换。”

田耕农人，将粮食看的比命重要，盖因那是能让一家老小活命的东西，而羔羊马匹，放在草原上，与农人之屯粮无有差别，甚至比之粮食还要金贵，乃是部族活命之本钱。

羔羊果腹，马匹作战，是以草原各部对这两样东西向来极为看重。

而如今，连马匹都能被用来做交易，已是说明草原部族无路可走了。

方靖神色微冷：“草原部族……难不成，我们当真要去救么？”

苏慕容笑了笑：“救，救回来，日后，才能跟我们归心不是，到底，也不是白拿了咱们药材。”

方靖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却听苏慕容招来下人，细细叮嘱一番，便使其去寻找春雪，如今与草原部族私下交易一事，却还是放在春雪、何落英二人手里，春雪主外，何落英牵制钦州城中诸多大户，二者配合之间，愈发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