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

致，“终归是先帝旨意。早日完婚，早日生下个子嗣，日后……”

“还能有什么日后？”卫信咳了两声，“这毒太过霸道，伤了身体根基不说，于子嗣一道上——当真还能有子嗣么？”

“……不管日后有没有，你把她娶回来，至少能保你一时江山安稳，”陈氏也不去宽慰他，只是就事论事，“你可知，她在你回返长安后，都于钦州做了些什么？”

陈氏一句一句细数：“驱疫症，平兵乱，清隐户，分丁田，开田亩，劝农桑，起城墙，练兵马，聚商贾，广施仁德，以一女子之身，执一地之牛耳……”

“哪怕这其中有方正清的手笔，那自方正清回返长安之后呢？”

陈氏对上卫信眼眸，轻声道：“不过半年时间，钦州百姓，于区区万余人，一跃至今能有八万余，挖的都是周围诸州县人口，却偏偏堵得各地太守、县令无话可说。”

他们当然无话可说，百姓奔赴钦州为的不过是那五十亩丁田，丁田乃是朝廷按丁口所分——但凡他们治下百姓分够了这五十亩丁田，钦州之地，对他们哪里来这么大的诱惑，又如何能使得百姓背井离乡？

“更兼有，收拾了钦州地动、疫病等烂摊子之后，还于草原部族南侵之时，向云州输送大量粮食、药材、灰岩粉。”

“战场上，粮食有多重要，不需我来说，固伦格以疫病攻城，若非她援手，云州可能坚持到朝廷赈济采买的药材送到？煅烧过的灰岩粉末，除却避疫、修补城墙之余，更是在固伦格频频夜袭之时，成了防备草原部族翻越城墙的利器……”

“卫信，”陈氏问道，“换成你，你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卫信闭了闭眼，不曾开口答话，只是掩在薄被下的手，不期然攥了起来。

身旁，陈氏还在继续：“若说当初的苏青延，乃是先帝顺势而为，为新君铺就的人望，那如今的苏慕容，其名早已不再限制于钦州一地，而是随着商贾往来，传遍北方国土。”

“若非先帝赐婚的圣旨，若非你是皇帝……你以为……”

卫信终于忍不住了：“是，我不配。”

他偏了脸去看坐在床榻旁的女人，眼底是一片错综复杂：“母后，不，娘。我自生下来，你可有对我说过一句赞赏之言？”

“在你眼里，儿子，便当真这么不堪么？”

这话一出，陈氏便是一怔，而后坐于床榻一侧，看着卫信半晌，轻笑道：“不，不堪的不是你，是我。”

她探手去拿先前搁置在小案上的药碗，只是手上一滑，瓷碗跌落于地，伴随着清脆一声响，而后碎成一片。

陈氏定了定神，收回手，招来侍女收拾了地上狼藉：“卫信，如今，想要稳住你的皇位。苏慕容，你非娶不可。”

说罢，陈氏起身，朝外行去，视线却是再不曾与卫信对上分毫。

绕过纱帘，转过盘龙柱，待得出了内里寝殿，却是于门口处撞见了觐见的孙靖文。

孙靖文一怔，而后退了两步，躬身行礼：“太后娘娘。”

“是你啊……”陈氏有一瞬的恍惚，而后半晌，兴意阑珊地勾了勾唇角，摆手带人朝外行去。

身后，孙靖文无声抬头，目送陈氏一行人渐行渐远。

“孙大人，”一旁的太监轻声提醒，“圣上召大人进去说话。”

“有劳。”孙靖文朝那太监颔首，跟着人进了寝殿。

龙床掩映在纱帐之后，朦朦胧胧间也看不清晰，但孙靖文并不在意，只是躬身行礼，郑重道：“圣上，靖州赵王那厢，动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