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
夜里春娘是被一阵狗吠声吵醒的,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土匪来了,土匪来了……”话音没落完,就听一阵惨叫,“杀人啦,杀人啦……”
春娘是遇到过这些事的,虽然她分不清土匪和胡兵的区别,但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一同憎恶。
春娘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脑袋却清明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东屋的高羡,他那样病弱的身体,周正的模样,会不会同她爹一样被穿了木桩子,一想到这个,春娘浑身又冒起了劲儿。
婉莹特意在她耳旁说的那些话,全都成了耳旁风,哪还记得半点。
摸着黑将衣裤迅速穿好,嘴里不断念叨着她长大了,不能再让他也成他爹那般模样,虽然她害怕的眼泪止不住的淌,但脚下未停,压抑着哭声,借着月光往东屋快步跑去。
中间她也害怕的想过先去找婉莹,毕竟东屋那边的火烧的最大,狗吠声也最大,但就像她看到的那样,火太大了,不等她找到人,高羡就会先成了一柸土,时间不等人,春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那边赶,她怕只靠她自己是不行事的。
婉莹从没想过一个傻子会冒着火前来救人,所以当她看到灰头土脸的春娘挑着水赶来时,错愕的瞪大了双眼。
滚滚的浓烟在夜色的掩埋下,遮住了婉莹嗫嚅的双唇。
“娘的,怎么还有个小孩子。”被婉莹称作猴的男人,恶狠狠的瞪着春娘。
春娘因为忍饥挨饿发育一直不好,所以看起来一直像个孩子,十五了葵水还未至,她娘也没担心过这些,一心只想着活着便好,也没闲钱看大夫,刻意的不管不问似乎还真忘了这事。
其他的土匪去村里有粮的其他人家抢了,虽说是村长的弟弟,不过也没什么亲情可言,否则当年他的孩子也不会冻死,但该仗的人势他一点没落,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婉莹要还看不明白,就白在男人堆里混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也从未付出半点真心。
“小孩管她做什么。”说着也瞪了春娘一眼接着道:“滚一边去,小心烧死,你娘找不见你。”
春娘听到了娘,就不动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婉莹,好似在问,你们怎么不进去救火。
猴精猴精的男人,眼睛盯着婉莹映着火光的脸打量半晌,咂咂嘴笑了:“你儿媳啊?”
他知道她有个儿媳,起初总听到她在他面前骂她儿媳是个没用的傻子,念叨多了他就觉得这娘们烦,提议过将她引出去丢山里,保管死的一点水花都没有,傻子嘛,哄几句就跟着走了。
主意是有了,这娘们却又说没了傻子,家里活没人干,她手要是干糙了,摸他就该刺挠人了,那话说的像她又不像她,所以才有鬼,当初杀她汉子时,她可半点没眨眼,更别提说了什么。
这下他倒要好好看看,一个傻子是怎么得到她亲眼的。
没等婉莹回,就大步向前拉住春娘,借着火光想看看她的模样,等终于看清了,一口浊气蒸腾上脸,“妈的,是个煤鬼,恁的瞎眼娶了这么个东西进来。”
春娘被人骂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当你不争,默认时,撇开他人,自己何尝不是也认定了自己不好看?起初的不在意,如今的介意,春娘心理的变化,让自己害怕。
婉莹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堵进了一口气,只好皱眉催促,“别管了,她就是个傻子,还是屋子里的人要紧,他那天肯定是看到你杀了他父亲。”
男人放开了春娘,春娘顺势一个不支就倒在了地上,灰溜溜的赶紧将身子蜷起来,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这点倒是识趣。
见她被唬住不敢叫人,于是也不再管她,“看就看见了。”
“他读书认字,明年就要考功名。”
“就他那病秧子?让娶这么丑的媳妇都娶了,想来也闹不出什么水花。”
婉莹哪里不知他是在试探她,但今时非同往日,她全没了应付的心思,没好气道:“他爹可是你杀的,我只不过是看到了。”
气愤的目光猛地凶戾了起来,狼一般恶狠狠地盯住婉莹,婉莹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见女人怕了,他像被顺了毛似的,浑身舒坦了下来。
“杀了他也好,就听你的,小乖乖。”说着就当着春娘的面嘬起了婉莹的小嘴,滋滋有水声,忽而还在生气的婉莹,温柔小意的推开男人想要伸进衣领里的手勾笑道:“快去,我在屋外替你把门。”
两人变脸如翻书,更吓得春娘缩成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不敢抬头。
男人被哄了进去,好一会儿就当她纳闷怎么还没好,一点动静都没有时,婉莹就瞧见后山爬出来好多个土匪,“杀天刀的,畜牲养的,竟然真的勾结土匪抢自己的村子。”
原来婉莹一直以为那喊土匪来了的是他安排人演的一场戏,好光明正大的以土匪的名义趁乱杀了高羡。
很快后山那波土匪就朝着这边飞速涌了过来,婉莹浑身瘫软,恨自己最后还是输在了男人身上。
这时有双小手握住了她,慌乱间将她推进院子里。
“春娘你……”一股强大的外力将话没说完的婉莹扫开,火光下破衣烂衫,风筝般的女人是死透了的婉莹,一飞刀毙命,甚至连血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去了。
刚刚进来的男人也一般的死法,瞪圆的眼睛,定格在满脸疑惑又不可置信的脸上。
摔溅起的鲜血,糊了春娘一脸,她被那股力气掀翻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四面八方,踩着春娘的身体而过。
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的快,快到春娘手里柔软的触感尚未消散,人就没了。
粘稠的鲜血如同温热的雨般,下完一场接一场,兵刃相接的声音持续多久,春娘弄不清,只知道她的心脏快跳不动了,呼吸也时有时没有,就这样大憋气的春娘终于在柿子树燃出的火光下,大口吸气大口呼气,迸溅到她脸上的火花,映照出的是人间血红的厉鬼。
春娘艰难地想要爬起身,身体还没站直,人就被以诡异的姿势,折了下去,一双强有力的手,掐住了春娘的脖子,手上的指甲已经陷进皮肉,好似只要再用点力气,十指就能在皮肉经脉里重合相遇。
春娘两眼上翻,舌头不受控制的溢出嘴巴,涌满炽热鲜血的脑子嗡嗡作响,她像个挣扎的□□,四肢疯狂畸形地扭动,终于她那折弯了的手,从死人堆里摸出了个什么,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