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条命（01）
两人交谈间，不知何时混沌已经走到了风云彻身前。
掌心运起的能量晶球旋转中不断积蓄着威力，蓄势待发。
他望向那个世界上和他羁绊最深的人，满目漠然：“你弃吾那日，就应该知道会有今日。”
衣袖一抖，风云彻盘腿在蒲团坐下。
“竖子，这命你且取去。”
一副舍生取义的大义模样。
混沌闻言，彻底暗了眼眸，他高高地举起手，能量球的金芒笼罩在风云彻头顶。
向心心旁观在侧，内心一揪。
风云彻和老头如此相似，莫不是同一人？
来回挂了两次，面对这危机四伏的异世界，她唯愿尽快离开。
或许，这是一个线索。
若是任由混沌下手，风云彻一身死，便什么都断了。
她有心阻拦，可深知大佬武力强横，眼前局势哪能由她左右？
热锅上的蚂蚁，便是向心心此刻心理状态的确切写照。
风云彻冷眼一瞥：“你自取老朽性命，但我天心阁门人与你并无仇怨，你不可伤人。”
“可笑。”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张冷霜般的面孔竟出现了一丝崩裂，“天下皆负我，更遑论你阁中之人。”
“吾，无人能挡。”这话自大狂妄至极。
“将你封印在莲湖的人是老朽，与旁人无关！谁叫你千年前趁封印松动、我等前去加固之时，趁机入了我妻腹中胎儿之身，还害得她难产而亡！明知你凶残暴戾，怎我怎能留你一祸端于世上，再加害于他人？”风云彻愤而怒斥，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可当时他只是八岁孩童，少不经事，又怎么加害他人呢？”向心心忍不住开口。
靖汐附言：“麟意年纪虽小，却天资出众，他骄傲自持，但从不曾欺凌他人，反而常常教习后辈，同门皆信服于他。”
“因未犯之错，擅自给予无辜之人惩罚，哪里来的道理？”
有当事者亲近之人的证言，向心心说话的底气更大了些。
她两颊泛起红晕，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混沌眸光微动。
“他不是无辜之人！上古凶兽，处心积虑释出神识，混迹于我天心阁中，若放任自流，千年前便会是今日之光景。”
向心心被风云彻的强盗逻辑怼得哑口无言，他对无辜亲子尚能大义灭亲，执念早已刻入骨髓。
“不必多言，你等受死即可。”
再不拖沓，巨型能量球直朝着风云彻而去。
“师父！”靖汐目眦欲裂，大喊道。
向心心虽对风云彻这固执老头毫无好感，但她身陷之局或许还得靠他来破。
不能让他就这么挂了！
她咬了咬牙，快步飞扑上去。
砰！
风云彻被推到一侧，避过了能量冲击，而向心心则躲闪不及被击中了侧面。
此女最普通不过的凡人之躯，竟有如此胆识，风云彻吃惊。
混沌登时变了脸色，眸光中满是震怒，扬手欲再次攻击。
嘴角血丝渐渐溢出，虚弱的向心心伏在地上，她努力昂起头，水光荡漾的眼瞳静静望着眼前这个可悲又可恨的暴怒者。
[所有负吾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混沌已处于暴走边缘。
不顾自己频频吐血，向心心艰难地开口。
“这倔老头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你若是杀了他，不是遂了他的愿吗？”说完这句话，她胸前的鲜血已浸透了衣衫。
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从强撑着睁开的缝隙中好像看到混沌放下了手。
她应该成功了吧？
——
天桥下，胸口的痛意还未完全消散，向心心随手揉了揉，便往桥上跑去。
老头背对着他，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轻快地哼着歌，闲适得很。
此等状态与清绝峰静心台上的惨烈大相径庭。
向心心难以笃定，她站定，开口唤道：“风云彻。”
然后死死盯着老头的背影。
老头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来。
在看到向心心的一刻，恨铁不成钢地皱眉轻斥：“一天来三回，有你这么霍霍的吗？”
向心心有些拿不准他的反应，似是轻松应对，却又显得有些刻意。
她走到老头跟前，听着他的骂骂咧咧。
“这么玩下去，别说九条命了，九十九条命也不够你浪费的。”他指了指摊子前的小马扎，“喏，上次你坐的，以后看来我都不用收了。你随时来，随时坐。”
她坐在小马扎上，单刀直入：“有一个问题我问过你，但你从来没有回答过。你，到底是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你又是怎么把小命玩丢的？”
“别转移话题！”
向心心目光灼灼，老头见躲不过去，叹了口气：“看来你是见到他了，合该由老夫为你解惑，只是你确认现在是细细讨论此事的好时机吗？“
若是她见到了以前的自己，那定是到了攸关人间存亡的紧要关头了。
俏脸微变，向心心皱眉：“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与异世相比如何？”
“相当。”
“坏了！我回去不会见到的是......”尸横遍野吧。
向心心对自己临了之际强撑着留下的谏言可没多大信心。
左右权衡，当取其重。
横竖这老头跑不了，下次再来审他也无妨。
“我现在就得回去。”
“哎！等会儿。”老头急急忙忙从兜里掏出那张A4纸来，“‘余六’了啊，你自己琢磨着。”
向心心一把接过，时空开始逆转。
——
靖汐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麟意，虽然不知你发生了何事，但是师父是你父亲，你怎可弑父？只要你愿意归来，天心阁并非没有你一席之地啊。更何况，这位姑娘无辜牵扯进来，如今性命垂危，你不可再一错再错了。”
向心心半躺在靖汐怀里，双目紧闭，纠结着以何时机醒来为好。
靖汐这番高高在上的仙人教诲，听得她胸痛的后遗症又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