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
爸妈住一起。
周望没问出口,看岑诗月那样子,心下猜了个七七八八。
求证没必要,有些人的秘密之所以叫秘密,是因为那段过往,轻易触不得,所以才会三缄其口。
他只是对课本上那些东西不大敏感,其他方面,精的不行。
“我没觉得我可怜。”话接上。
岑诗月说:“所以,你没必要放着自己家的车不坐,陪我来挤公交。”
路上堵的水泄不通,外面喇叭声鸣的烦人,都明白这样做丝毫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把烦闷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少年眉间颦了条竖线,伸手把窗户关上,手却没收回来,撑在上面。
身体跟手臂形成一个临时小空间,岑诗月被圈在里面。
他连着眨了三次眼,眼睫翻飞的很快,看起来有点紧张:“你开心吗?”
岑诗月回:“坐公交?”
周望问的认真:“生活。”
岑诗月顿了下。
周望问她开不开心。
开心,对岑诗月来说,是一个太过于缥缈,不好形容的形容词。
她可以跟周望说,学校外面美食街那家小面的酸辣粉很辣,她很喜欢。
也可以说,何斌有时候挺烦的,她不喜欢。
但她没办法回复周望这个有关开心的问题。
这种生活节奏,岑诗月早已习惯,眼泪在上高中之后,再也没有过。
想要的,她自己在有条不紊的争取。
她不知道这叫不叫开心。
岑诗月低语:“我很满足。”
答案给了,周望静下来,没接话,收回手,坐正身体,开始刷手机。
两人一左一右,静默坐着各自的事情,再没说话。
这个捎带着深意的话题,也就此揭过,不似发生过。
后排那群小朋友还在讨论。
“我妈买了去琼央的票,准备旅游。”
“我妈说下乡秋游,我跟你们说,我姥姥做饭可好吃了。”
“切,我姥姥做饭才好吃,而且我姥姥家有个超级大的池塘,可以在里面游泳划船钓鱼,特别好玩。”
一群人发出惊羡声。
满含少年意气,不带任何恶意的攀比,有点可爱。
岑诗月低头浅笑,一晃她离那段日子,也过去了那么久了,被小朋友勾起来了情绪,她没忍住往后看了眼。
转过去的时候,发梢还扫到了周望脸上,不过她不知道。
临下车还有一站路,这个站最远,好在路面上已经顺畅起来了。
周望收起手机,突然问:“你那物理竞赛难吗?”
“我是说,对你来说。”他特意加了一个附加条件。
“到决赛的,都是全国名校的尖子生,你说呢?”
岑诗月在九中被他们过于神话,久而久之,都觉得她站在第一的位置上,是再也理所应当的事不过。
以至于没人想过,她在得到这些之前,是得以何种方式。
她除了稍微聪明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普天之下,聪明人多的去了。
岑诗月眼底有怠意:“同学,拿奖这件事呢,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她揉了下太阳穴,“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在凌晨三点之前睡过觉了,预计接下来一个月,也是这样。”
周望也就偶尔通宵的时候这样过,他平时作息都挺规律的,他不禁问:“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岑诗月笑:“我得赢。”
楚禾说的没错,言大的保送名额十拿九稳肯定会落到她头上,那些对于旁人来说的奖杯,与她而言,是一笔过于丰厚的收入,这代表她的人生喘的那口气可以跟长。
她没理由不去。
头一次,周望在岑诗月眼里见到这般,毫不掩饰,强盛至极的功利心。
周望定定看了她两秒,视线落在她疲态的淡淡黑眼圈上,说:“少学个三天两天的,对你来说,有没影响?”
“严格来说,没什么影响。”
“那来个赛前的放松怎么样?”
“比如说?”
“三天两夜游。”
“你不是不想去?”岑诗月没想到他说这个,前面凌兆江说这个的时候,他明显嫌弃的要死。
“现在想去了。”周望若无其事:“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我现在在邀请你,一起。”
他一如平日,懒散的,没骨头似的,微微歪着身体靠着,手搭在岑诗月身后的椅背上。
瞧着她。
临近靠站,准备下车的人陆续往后车门聚拢,周望没半分放她出去的意思。
“周望,我要下车了。”岑诗月低声道。
“我知道。”他岿然不动:“你还没回答我。”
他瞪着眼,憋着股劲:“去,还是不去?”
岑诗月突然问:“我不去你会打我吗?”
“那不至于,顶多……”周望想了下惩罚,但一想,人家不乐意去,又没做错事。
他把挡住岑诗月的腿撤开,瓮声说:“不去拉倒。”头也狠狠别过去,不再理她。
刚把手机拿出来,就听见岑诗月说。
“去吧。”岑诗月眉梢舒展:“不去,我怕你写一千字小作文骂我。”
她就放纵这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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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诗月目送公交车走远,她心思一动,对着车尾,拍了张车牌照。
她相册里面都是些知识点截图,打头的公交车牌号照片,尤显突兀。
她退出,在微信里面找到卢学忠的名字,跟他说自己要去的事。
兴许是在忙,卢学忠暂时没回她。
岑诗月不甚在意,走路回家。
到家的时候,她手机突然响了,岑诗月看了眼是卢学忠的消息。
岑:老师,明天的活动,我报名参加。
卢老师:我知道,周望把你名字发给我了,你怎么又发一遍?
岑诗月发觉不对,难道周望跟她同时给卢学忠发消息了?
拿钥匙开门的手停下,想着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