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再见 . 03

天已经大亮了，李含章发现肖鸿不在房间，她躺在床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中途肖鸿拎着油饼和豆浆就回来了，李含章连忙坐起来，冲他指了指手机，肖鸿点点头，蹑手蹑脚地把吃的放在床头，然后就坐在地上，头埋在床上，一只手伸着被子挨着李含章。　　李含章挂了电话，掀开被子就要去洗漱，肖鸿只好由着她，就等她洗好后，把她按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上，一个人坐在地上，面对面，大口大口地嚼着。　　“我好喜欢吃这个油饼啊，所以又去买了。”肖鸿三口两口吃完，喝着豆浆，看着李含章。　　“天天吃一样的你不烦吗？我就不喜欢天天吃一样的耶。”李含章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只抱着豆浆喝。　　“不烦。你不吃了吗，那我吃了哦。”肖鸿把纸巾递给李含章，然后接过李含章吃剩的油饼吃了起来。　　“是十二点退房吗？”李含章看肖鸿吃得好香，忍不住笑了。　　“是，现在才九点过，还可以再躺会儿，养好精神，你的车又晚，要不把票退了，我给你买卧铺好不好？你明天早上四点才能到呢。”肖鸿让李含章床上躺着，又把被子给她掖掖紧。　　“不用，退票费划不来，我昨晚睡好了，困一点车上正好可以睡会儿，”李含章乖巧地躺好，“我想喝点儿水。”　　肖鸿马上起身去倒水，递到李含章的嘴边，等她喝完，给她把电视打开，摇控器放在她手边，这才开始脱衣服裤子：“我又要去拉屎了。”　　“那干嘛非要脱裤子！”李含章嫌弃地嗔怪道。　　“不行，穿着外面的裤子我拉不出来，”肖鸿把牛仔裤往床上一扔，“我要拉屎。”　　李含章很享受这样的亲密瞬间，专属于两个人的最私密的分享，但她觉得这太像梦境了，甜蜜的不真实，脑子里很多声音绞成一团，就这样沉沉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含章发现自己被肖鸿潮湿的皮肤紧紧地贴着，闻到了肖鸿身上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淋浴露的香气。李含章困得挣不开眼睛，但扛不住整个身体被肖鸿用力地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着，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搂着肖鸿的头颈，他的头发还是湿的。　　这一次，李含章什么话也没有说，肖鸿也是。　　两个人也没有再睡，就静静地抱着，直到前台打来退房提醒电话。起床、收拾，退房，随意地逛了一条街，吃了一个湘菜，甚至连岳麓书院的门在哪都不知道，他们就必须要去火车站了。　　肖鸿的车比李含章先发车两小时。李含章执意要买站台票，送肖鸿上车。两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进了站，看到长长的列车安静地停在那里，好长好长，一眼看不到头，周围的乘客或大包小包、或着急上车、或礼貌送行。两个人逐渐沉默少话，李含章感觉到肖鸿牵她的手会在某一瞬间很用力地握着，慢慢地走向车厢。　　“还有十几分钟才发车，我在这儿多陪你一会儿。”肖鸿拉着李含章站在离车门五六米的位置，把她抱在怀里。　　仿佛用了一个世纪去拥抱，但却转瞬即逝。　　李含章发现几乎没有人上车了：“你快上车吧。”　　肖鸿轻轻地吻了下李含章的额头：“好。你好好的。上车了、到家了都要给我发短信说哦。”说完就挤出他大男孩的标志笑容，捏了捏李含章的脸：“那我走啦！乖！”　　李含章点点头。　　肖鸿一边回头，一边挥手，只见走到车厢门口给列车员验票时，冲着李含章大声说：“快回去候车！拜拜！”　　李含章挥挥手。　　当看到肖鸿的背影消失在车厢那一刻，李含章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站在原地，两只手不自觉地抱在胸前，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努力地透过湿到模糊的视线在一块一块的车窗中找到肖鸿的影子。　　肖鸿一边找座位号，一边时不时地弯着腰看外面，看李含章走没有。当他看到到李含章整个肩膀缩在一起，满面泪水时，他的心都要碎了，他弯下腰，隔着小桌板，努力地将身体更靠近车窗，挥手示意让她出站。　　李含章摇摇头。生平第一次眼泪决堤。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他们俩，李含章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在车厢门口的列车员、车上已经安顿好坐在窗边的乘客静静地看着她，像一出哑剧似的。　　李含章快要把自己手臂的骨头给掐碎了，眼泪早已顺着脖子湿透她最里面的围巾。她多想笑着挥挥手，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但此刻，除了止不住的泪流和开始抽搐的肩膀，她好像被粘在那里了一样。　　感觉哭了很久很久，李含章用两只手手背一劲儿的抹掉眼泪和鼻涕，但汹涌澎湃的眼泪夹杂着许多这样那样的情绪倾泻而下，她哪里还顾得上干净或体面，李含章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车厢，静静地等待肖鸿的离开。　　“女孩子不要那么多眼泪啊，受折磨啊，章儿。”李含章的脑子里突然响起姥姥的这句叮嘱，“但是，姥姥啊，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啊……”她还是定定地望着车厢，虽然已经看不到肖鸿的身影了，但她心里清楚，这次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　　就这样，哭到脑子已经开始发晕的李含章，突然看到肖鸿从车门冲下来，跑过来，抱住她，然后又用手尝试给她擦眼泪、擦鼻涕，又惊慌无措地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而此时泪如雨下的李含章，一张，两张……再多的纸巾都是瞬间湿成一团。　　肖鸿紧紧地抱着李含章：“乖乖，不要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好难受，”他的声音也哽咽了，“我不想让你看我离开，你先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李含章还是双手紧紧地抱在自己，手里紧紧地攥着逐渐叠加的哭湿的纸巾，她的脸紧紧地贴着肖鸿的耳朵和侧脸，肖鸿的脸和脖子瞬间被李含章止不住的眼泪湿成一片。　　“要关车门了……还没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了！”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列车员，用合适的声量提醒着。　　“你快走……”李含章推开肖鸿，手上的许多哭湿的纸巾掉在地上，用力地推开肖鸿。　　肖鸿擦了一下眼睛，侧着身，一步一步一步的，拖着步子，回头看着李含章，眼睛红红的，上车后就站在车门冲她喊：“快出站，你还要再进站的，别晚了，快去！”　　李含章不停地用手、用袖子抹擦着眼泪，冲他点点头，只是依然不肯动，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列车员上车，关门，离开，刺耳的发车号响起，火车缓缓启动，肖鸿一直站在车门处，望着她。　　已经哭到眼睛红肿、面部抽泣、浑身颤抖的李含章，双手紧紧地抓扯着自己的袖子，无法控制地跟着火车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直到火车消失不见。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李含章失声爆哭，她用双手捂着嘴，一直哭到身体慢慢躬下来、渐渐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把头埋在身体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颤栗着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在李含章的脑子翻滚的一万句再见、一万种不舍都随着眼泪诉说殆尽，她才慢慢地起身，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擦干最后一汪眼泪、擤净最后一腔鼻涕，李含章这才拿出手机，肖鸿发了17条短信，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