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
次日清早，殷梦喝完剩下的山药粥，从仓库找来块破布塞住背篓边角的洞，一言不发地往山林去。
牛五紧紧跟在她半步外，说是负责安全，其实更像在监视。
守在院外的大虎看见背篓新增的破洞，还有身旁多出的人，犹豫半晌，厚唇张了又闭还是没开口，别人的家事总是少知道些更安全。
三人就这么保持着“从，人”的队形，无言爬到坟前。
殷梦拿出早间特意留下的馒头，和三根线香一起摆在石块堆成的祭台上。
叩首起身后，她却见牛五还是站在半步之外，并没有半点儿避嫌的意思。
“牛五，我想和娘说些女儿家的话，麻烦你站远点。”
她起身抬手，指着大虎的位置道：“我也不想为难你，站那儿守着就行。”
“是。”牛五低头，恭敬地往后退了两步，之后才转身去往大虎身旁。
这么好说话，倒是有些稀奇。
她回身走向坟前，把自己最近的遭遇和苦楚全都倒出来，又守着那香燃尽，心里总算舒爽不少。
擦去坟前的灰烬，殷梦提着背篓来到两人跟前：“走吧，今日动作得快些，不然回去晚了，姨娘又得说我的不是。”
“不会的，今早姨娘特意嘱咐我，只要能早些赚到钱拿回去，不用在意时辰。”
牛五紧跟她身后，帮忙提着背篓道：“姨娘还说，你病刚好，不能让你累着，活儿都交给我来。”
崔氏会有这么好心？殷梦偏头看向他，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昨日殷老爷才给她规定了时限，她要是真信了崔氏的鬼话，恐怕回去后等着她的，就是永久地失去自由。
殷梦用力拽着背篓，摇头笑道：“不敢不敢，你是姨娘的人，我可没那个胆子使唤你。”
“而且，我也不喜欢有人碰我的东西，要是再破个洞，我就没法赚钱了，你还是放开吧。”
“是。”
夺回背篓的主动权，殷梦没空与他多言，快步往林子深处走去。
等到了地方，她埋头就开始采摘药材，身后两人见状，也跟着上前大把薅了起来。
“哎，别乱扯！”
看着被他们撕坏的草药，殷梦无奈扶额：“你们是我爹和姨娘叫来保护我的，其他什么都不用做，这些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大虎闻言，默默退到一旁，捡起树枝惊打着草丛。
牛五上前半步，盯着她手里的草药道：“姨娘吩咐过，不能让你再把不干净的东西拿回去，害了大家。”
不干净的东西？呵，明明院子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她崔氏。
殷梦扯回背篓抱在怀里，冷冷发声：“你放心，这是我要拿去赚钱的，不会带回家里。”
“既然和赚钱有关，你更得教我怎么做，这样才能早些跟姨娘交代。”
他蹲下身子，指着背篓里的东西道：“旁边那个我不认识，但野菊花还是知道的，要选没开花的最好。”
一个仆人，居然知道这些？这个乡里可都是没机会上学的人，殷梦抱着背篓后退两步，满眼警惕。
想到他三句话不离崔氏，对自己的态度也与其他仆人不同，怎么看都不简单，加上他昨晚那番动作，很难不让人多想。
殷梦见他还要解释，连忙把背篓递给大虎：“好，我也不为难你。”
“你和大虎一起去溪边，把我这篓里的东西洗干净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要是你乱来耽搁了我赚钱，你只会比上次更惨。”
“还有，大虎你只用看着他就行，别叫他乱来。”
“是，我记得了。”牛五站在一旁，看向旁边犹豫的大虎。
“可是，老爷叫我保护你的安全，这里距离溪边还有很远，要是出事，我没法跟老爷交代啊。”
原来是个能说话的啊，殷梦瞟过眼前满头大汗的大虎，收敛惊讶吩咐：“别着急，我又没说不跟你们一起过去。”
“前几天我都看过了，溪边的野菊花比这里的要好，正好摘了一起清洗。”
“那就好，那就好。”
大虎听到这话，三两下擦去汗珠，握紧树枝在前面开路。
殷梦沿着土路往前，本想听大夫的去镇上售卖，可一路上都没等到进镇的牛车，要是徒步过去，就算不考虑体力问题，等到了地方又该往回赶了。
昨天出了那档子事儿，药材肯定是不能再带回去了，她抬头望向天空，决定去集市上碰碰运气。
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晌午前后到了集市。
殷梦当即寻了处空档坐下，大口啃起干粮道：“你们别光站着，忙活了一上午，也该歇脚吃点东西补充补充。”
殷梦向旁边的商贩借来几个碗，又去身后的铺子里讨来些温水，分给正要取水囊的大虎：“喝这个，凉的对胃不好。”
“谢谢。”虽然不知道她这么说的理由是什么，但在秋风中能喝上热的东西，大虎还是很感激。
旁边的牛五这会儿倒是一句话没说，干嚼着手里的馍馍，视线紧紧追着殷梦，不敢有半分晃神。
填饱了肚子，殷梦拍拍破布衣上的碎渣，抓起自己包好的药材往身后的铺子走去。
“多谢老板慷慨相助，我这里有些刚摘的野菊花和石斛，有去燥养胃，明目滋阴的功效。”
她把药包放在柜台上，浅笑道：“要是您不嫌弃，就收下它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柜内老人拿起药包闻了闻，眼角漾出皱纹：“姑娘不必客气，一壶清水而已，谁没个困难的时候？”
“这样新鲜的好药材，姑娘还是拿出去卖钱吧，早些过上好日子，也算是我跟佛祖积德了。”
老人拨弄起绕在手里的长串佛珠，双手合十颔首请别。
“多谢老板，我人虽然穷，但绝没有那白吃白拿的恶习，这点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不待老人回应，她便大步迈出铺子，回到空地把碗还给商贩，转头开始叫卖。
喊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什么人搭理自己，眼见着今日要无功而返，旁边借过碗的杂货摊小商贩凑了过来。
“姑娘，第一次做生意吧？”
殷梦偏头想了想，现实中做生意，都是公司安排好所有事物，她只用出面坐镇就行，像今日这样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