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你的谁？（三）

零落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她方才的神识，甚至探查不到金丹初期修为的月淮流的存在。

零落十分勉强得扯出一丝笑。

“淮流，我有些问题想问问路道友，可以吗？”

月淮流看着零落面色比刚才要苍白了许久，有些许担忧。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

零落摇摇头，看向月淮流身后的路塘草。

少年眼中带着疑惑，看向零落时，目光不曾移开。

“你认识一个叫路失寒的人吗？”

“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个结阵天才吗？”

月淮流眼中闪着微光，林间隐约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位仙子，他是我的替身人偶，你遇到他了么？”路塘草声音也与路失寒无异，语气慵懒清澈。

眼中含笑，语气却不这般。

“你说他是你的谁？”零落一时间脑子里风暴不止。

“替身人偶罢了。”路塘草语气变得冷淡了不少，言语轻了些，似乎带着些许不耐烦。

月淮流在一旁听得怔怔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看路塘草又看了看零落。

她有些拎不清，怎么这个被自己收留的落魄少年，一下子成了零落口中的结阵天才呢？

还有那替身人偶又是什么？

零落脑海中浮现起不少不愉快的记忆。

替身人偶，只不过是灵决幻影的一种说法罢了。

其实他并不是凡人，可她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就像路失寒一样。

零落向月淮流凑近了些，顿了顿，而后又退后几步。

“淮流，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儿，我先走了，再见！”

零落掐诀，周遭灵力运转，脚下金纹阵法，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路塘草只是盯着零落消失的那块铺满落叶落花的地，瞧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零落回到了承湘雅楼，看到了幔帐之后坐在软榻上赏荷的路失寒。

“你去过千珏禁地吗？那儿的流苏林很漂亮。”

零落走近，看着路失寒笑道。

路失寒正好奇零落为何去到禁地就消匿了踪迹，如此送上门，自然应和。

“不曾去过，你要带我去看看吗？”

零落心中对这个幻阵已经有了眉目。

现在，她要应证她最后一个猜测。

零落带着路失寒去到千珏禁地，一切景象似乎与刚刚并无不同，但树都长一个样。

零落在林间挑了个好位置，看了眼身旁的路失寒。

“占个便宜不介意吧？”

路失寒微微挑眉，眼中是零落看不懂的晦明变化。

还未开口，零落便已经握住路失寒的手，另一手掐诀，二人腾空而起，平稳落于空中。

零落只觉得握着的手冰凉得很，却让她变得有些燥热。

零落一时暗骂自己愚钝。

路失寒服用了欢冶迷，与他肢体接触之人，多少也会受些影响。

但好在只是些许影响。

不远处的大片雪白的流苏林尽收眼底，却与零落方才瞧见的姹紫嫣红不同，现下的流苏林，只余下一片白。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一番景致。”

路失寒的话，似客套，似无奈的一番夸赞，总之，语气中并无波澜。

零落转头看向路失寒。

“想不想看看不一样的流苏花？”

说罢，牵着路失寒的手向流苏林上空飞去。

靠近时，流苏林上方出现一个极浅极淡的白色荧光屏障，其实就是一种障眼法式的结界，并无任何其他作用，甚至连阻拦的效果都没有。

二人穿过结界，驻足于流苏林上方。

入目一片姹紫嫣红。

此时路失寒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零落并未点破，二人就这般静静看着满目花瓣纷飞。

月淮流曾说，千珏禁地的桐花树，是绿荛城独一棵。

执事弟子堂门前的桐花树又作何解释呢？

月淮流所言的月桦楹显然是灵根受损并未痊愈的。

而那天晚上月桦楹说还有五年便可痊愈。

《万生灵》中记载，流苏树，自引种起，两百年才可开花，随后花开不败，千年不朽。

流苏树无毒，但流苏花会分泌毒素。

其毒可使人肝肠寸断。

零落有些明白了，为何月淮流说路塘草喜欢待在流苏林。

明白了为何那日在千珏禁地，月淮流起传送阵时会感知到的结阵者气息，那其实也就是引物气息。

也明白初到承湘雅楼那日为何会感知到这股气息。

零落只能感慨，初次浮生塔历练之行，给了原先自以为是的零落重重一击。

她更加深刻意识到何为一山更比一山高，而她，不过是从未出过山的一只雀鸟，因为傲人羽翼的加持而自视甚高。

因为自负，屡次陷入困境而不自知。

因为自负，自身修为内力大减而不自知。

因为自负，神识探查屡屡迟钝。

她确实，很需要历练去好好揪一揪自己的错。

尽管这些其实并非零落的错，而是结阵人的操纵人心之力和修为压制。

但显然，零落此刻的神智和逻辑已经无法支撑她仔细去疏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从零落进入这个幻阵开始，零落已然成为幻阵的一部分，幻阵一日不破，零落就一日不得安息。

“我们能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