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谢
脚步声。
秦怀璧连忙站起来,退到门口,有女子声音轻柔传来:“上将军在里边么?”
旋即有侍卫推开门,凉姬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秦怀璧站在门口处,又见她一身打扮,怔了怔:“你也在?”
“上将军有些醉了,我正想出门去叫人来服侍。”秦怀璧小心的撇清自己,不动声色的退开,“夫人来得正好。”
她正要掩上房门,凉姬的表情却有些古怪,盯着她的脚踝处:“那是什么?”
“长渡城少有女眷,这套寻来的衣服不大合身呢。”秦怀璧轻轻一笑,“夫人,我先告退了。”
凉姬放缓脚步走至床前,眼见上将军面向床内睡得正香,正欲替他掖一掖被角,刚刚靠过去却被一道劲力抓住。
谢育生双眸明亮看着凉姬,放了手沉沉问:“你怎么来了?”
“听闻上将军打了胜仗,又怕没人服侍,妾就赶来了。”凉姬声音轻柔。
他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三更半夜的,你叫秦姑娘来这里,存的是什么心思?”她有意娇嗔。
谢育生依旧闭着眼睛,唇角勾着一丝含义未明的笑,片刻之后,他翻身慵懒随躺。
凉姬一如既往的为上将军揉额,她的纤纤玉手还是温软柔顺的,相触的时候如同暖玉,可谢育生心里从未有分毫涟漪。
夏日闷热,多有不爽。
“上将军……”凉姬温柔的伸手,替谢育生拭去额鬓热出的汗,“除了我,以后,不许在别的女人身边……喝醉。”
谢育生勾唇,戏谑笑道:“你看我醉了么?”
美人的神情娇羞百媚,手上揉额的动作撩意犹存。
可谢育生却只觉得心脏的某一处温度正在急遽褪却,他知道那句话还未说出口:‘对着她的时候,我又怎敢……酒醉。’
秦怀璧回到自己的屋子,发现里边还亮着灯,尚未推门进去,便听到轻轻的歌谣声传出来:“胖娃儿骑白马,白马跳得高,胖娃儿耍关刀,关刀耍得圆,胖娃儿坐海船,海船倒过拐,胖娃儿绊下海。”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当真在哄着一个小娃娃。
秦怀璧呆呆站着,良久不愿去敲门,生怕惊动了这歌声,便再也听不到了。
直到门吱呀一声,梨白同她面对面站着,吓了一跳:“姑娘,你回来了怎么不吱声?”
秦怀璧勉力笑笑:“方才是你在唱歌?”
“是啊,阿娘教我的童谣。”梨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不怎么好听。”
“不,很好听。”秦怀璧在桌边坐下,看见她放下的针线活儿,轻轻的说,“真好听。”
“那下次我唱给姑娘听。”梨白急急忙忙收拾了桌子,“姑娘早点睡吧,不早了呢。”
秦怀璧却没什么睡意,拿起桌上做了一半的衣裳,疑惑道:“这是什么?”
“姑娘,你那套换下的衣服今早被我一搓就烂了,我……手劲大。”梨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给你重新缝一套。”
虽是普通的棉布,一针一线,梨白却缝得认真。
秦怀璧仔细查看那针脚,不经意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娘在世的时候,是一名绣娘,有一年□□,便从盱眙出来,一直流落到这里。”梨白揉了揉眼睛,“我的针线活儿,都是娘教的。”
“难怪你会唱那首童谣……”秦怀璧轻轻叹了口气,“你娘是绣娘么?那,很苦啊。”
“是啊,她去世前眼睛都快瞎了……”梨白神情怔怔的,“可她说了,幸好会针线活儿,才能养活我。”
“眼睛瞎了。”秦怀璧轻声重复一遍,双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梨白却笑笑,脸颊上的梨涡深深:“幸好现在遇到了姑娘,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秦怀璧伸手挑了挑那豆烛火,光影明灭之间,她轻轻道:“是啊,咱们盱眙……总有一日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