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窗外的天色蒙蒙亮起，李明月睁开眼睛，愣愣地坐起身，下一刻，她连鞋都顾不得穿，慌张地下榻开始翻柜子，好多东西被她碰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也顾不上捡，终于把一个木匣子翻了出来。
她打开木匣，望着静静躺在里面的梅花明月簪，感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让她喘不过气来。
“难怪……”
她的身子一软，缓缓跌坐到地上。
藏在心里的悲痛化作眼中的泪水，顺着面颊汩汩而落。
这时，听到动静的杨春燕推门而入，见她如此，吓了一跳，急忙过来搀扶她，担忧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杨春燕紧张地搀扶着李明月，把她扶到榻上坐下。
李明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几分冷静。
“春燕，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出发！”
杨春燕问：“师父，我们去哪里？”
“北疆。”
李明月握紧了手中的簪子，不论是生是死，她都要亲自去见证。
她们的动作很快，李明月修书一封，让快马先行送信，她们收拾好行李，当天便启程出发。
马车碌碌而过，李明月一身素简衣服，发髻上只簪着那枚梅花明月簪，她掀起马车帘子，向外张望，坐在车厢里的杨春燕担忧地轻唤一声：“师父……”
李明月回头对她笑了笑，放下帘子，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从启程那一天开始，李明月便很少说话，一路疾行，风雨无阻，短短几天时间，她好像就消瘦了。
杨春燕觉得，师父心里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她不要倒下，可若是失了这股力量，恐怕她立刻便会大病一场，这让她非常担心。
万幸她们之前所在的边陲小镇距离北疆不远，她们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路，终于在第十天赶到了北疆将军府。
将军府一处偏僻的角门外，事先收到信的李晓珺已经等候多时，看到马车立刻迎了上去。
李明月戴上帷帽，掀帘下车，双方来不及寒暄，李晓珺便带着她进了将军府，两人一路走进正院，迎面就看到谢长风从门口迎了出来。
他和梦中一样，伟岸坚毅，只是没有那一脸让人心痛的病容，谢长风疾步走到她面前，堪堪站定，目光中带着克制的喜悦，“李……”
李明月脚下一顿，站在原地不动了，她掀开帷帽上的皂纱，神情怔忡，望着面前活生生的谢长风，目光从上到下，一寸寸巡过。
谢长风察觉到异样，话语一顿，眼神中带上了几分郑重。
“进来说话吧。”
他伸手礼让，李明月点了点头，几人一起进了屋。
谢长风抬手挥了挥，其他侍从会意地退了出去，很快屋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双方落座，李明月不再耽误，抬手按在谢长风手腕的脉搏上，低头专心把脉，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又询问日常饮食、起居、服用药物等情况，李晓珺一一答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面色沉凝，闭口不言，站在旁边的李晓珺隐隐着急起来，谢长风给赵忠使了一个眼色，赵忠会意地拉着李晓珺出了房门。
屋里一片安静，谢长风的嗓音温和低沉：“没关系，有话不妨直言……”
李明月抬头看向他，嗓子仿佛被堵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哑声道：“你中毒了……”
还不等谢长风目露异色，就见她眼底泪意盈盈，脸上却绽开一抹笑容，喜极而泣：“所幸中毒未深……”
谢长风身边不乏良医，但这种奇毒配制艰难，药性隐秘，初期更是无色无形，等到中毒日深，身体疲惫乏力，五脏衰败而亡，若非上天垂怜，加之李明月足迹遍布南北，天赋奇佳，医术高超，怕也诊断不出。
谢长风讶异之后，便觉庆幸，李明月如此说，可见他虽然中毒，但中毒时日尚短，拔毒未迟，实乃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见她泪水涟涟，心中不忍，柔声道：“李姑娘……”
忽听李明月出声打断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叫我‘李姑娘’吗？”
谢长风猝不及防，见她目光灼灼，视线扫过她头上的发簪，微微一怔，恍然道：“明月……”
李明月颔首应了，擦干眼泪，神色郑重的说：“有我在此，必不会让别人伤你分毫！”
事到如今，生死关头，那些琐碎还有什么要紧？她还有什么不敢面对？
谢长风静静注视她一会儿，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笑了：“感激上苍，待我不薄。”
此事干系重大，所以李明月才会只在两人在场时私下告知，能够下毒之人，必是谢长风的心腹，能够贴身伺候他起居饮食的人，一个操作不好，反倒打草惊蛇。
时不我待，李明月立刻制定了拔毒方案，针灸汤药双管齐下，将谢长风所中之毒彻底拔除。
另一边，谢长风按兵不动，暗中展开调查。
这十年间，谢长风率大军三次迎战鞑靼铁骑，三次皆大胜，人人称颂谢家后继有人，延续定北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只是风光之下，暗藏危机。
皇帝日渐年迈，膝下有多位皇子陆续成年，大婚开府，入朝参政，野心勃勃，暗暗剑指帝位。
谢长风是天然的保皇党，不愿掺和进皇子之间的斗争，但统领三十万定北军的定北大将军，位置太多紧要，况且定国公府如今青黄不接，只要谢长风一死，下面的子侄年幼难支，朝廷必然换将，自然有人想要抢这块大饼。
想到此处，谢长风目光一寒。
书房里，下属奉上名册，上面是查到的叛徒名单，谢长风翻看一遍，沉声吩咐道：“这些人，暂不轻动，来日或有大用。”
下属点头应是。
敌人是不足惧的，最可怕的是自己营垒里的蛀虫。
九月中旬，有探子称将军府有名医出入，正院里有隐约的药味，谢长风疑似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鞑靼小股骑兵骚扰边境，守卫闭门不出，一种危险又压抑的气氛弥漫在北疆上空。
十月初，引蛇出洞。
趁着夜色，得到内应消息，鞑靼骑兵偷偷潜入，只要谢长风这个心腹大患一死，群龙无首，大军正好趁乱突袭，如入无人之境。
新上任的鞑靼将军跨马而行，心内鼓噪，热血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