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刚刚缪芝懿去吹头发换衣服的时候,他问老张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老张说是来找妙妙吃饭聊天的,还给她带了些零食过来。
言语之间相当熟络自然。
落在江任舟的耳朵里,这番话更是多了一层讽刺的意味。
他自然不信,追问老张为什么在她洗澡的时候不走。
老张哭笑不得地反问他为什么要走,硬生生给他问住了。
他还觉得匪夷所思呢,结果缪芝懿还把他拉出来了,就像是在老张面前避嫌。
他们两个是夫妻,有什么需要在外人面前避嫌的?
说白了,缪芝懿家也是他家,他回自己家,还有被外人拦着进不去家门并且被另一位主人拉走的道理?
缪芝懿心里也憋着火,但还是等电梯门关上才扭头看向他:“你来之前应该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时间,这样匆忙把朋友扔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为什么在你家?走的为什么是我们?”
她更觉得莫名其妙了:“朋友来找我聊天吃饭,提前跟我说好了,我给他准备了晚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突然出现,家里没有可以招待你的面食,你没吃东西,我怕你肠胃又不舒服,所以去你喜欢的餐厅吃饭,这不也很正常吗?”
“我说过我可以为了你改变我的饮食习惯。”
“我也说过没必要。”
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江任舟的确没想到原本想给她的惊喜会变成矛盾,但又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全程冷着脸,直到电梯回到一楼。
他可太讨厌这样的情况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妻子家里,还不让他进门,并且缪芝懿这没来由的冰冷态度也让他不能理解。
如果只是因为他不打招呼就找上门,这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一些?
仅仅是因为他的出现超出了她的意料吗?
可是,有异性朋友在家里坐着,她去洗澡了,这样的待客之道也是正常的吗?
到底谁才是外人?
两个人坐进车里,江任舟没急着发动车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搭着方向盘,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缪芝懿也气着,连个侧脸都不想给他,扭过头盯着车窗外的绿景。
但他低估了自己在缪芝懿面前的耐力,主动打破沉默。
“所以,老张跟你真的只是朋友吗?我为什么不能去你家?”
缪芝懿轻笑:“你这问题问得相当刻薄。”
他一下子顿住。
“我跟老张是本科认识的,那几年里我受到了他很多照顾,这是前提。我硕博在国外读的,申请文书要有推荐信,我找了自己的专业课老师,他还帮我找了他的导师,这是经过。我回国之后开始工作,他帮我盘下了这里的房子,我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小偷团伙在我家门口做标记,他帮我找人蹲点,蹲到了小偷团伙,一窝端了。起因经过结果都在这了,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缪芝懿依旧懒得给他正眼,淡然地靠着椅背。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不让你来我家,只是希望你能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样突如其来上门找人,只会让我觉得很麻烦。我不喜欢做计划之外的事情,更何况,今天我本来应该跟朋友度过,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你有我家大门密码,随你来不来,‘你不能来我家’这个结论是无稽之谈。”
江任舟当然听得出她在生气,简单顺了顺逻辑,也觉得是自己太激动,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她却又开了口。
“我们只是为期一年的夫妻而已,我扪心自问,从领证到现在,我没有做过任何违反协议条款或是对不起你的事情。老张是我多年好友,在时间层面上,我和老张的关系确实比我和你的关系好,甚至可以说好得多。江任舟,你在生什么气?”
气氛再次凝固。
“如果你实在觉得我和老张有不正当关系,提供证据,我不想在这方面落人口实,也不希望我朋友被连坐。如果属实,我们立刻结束婚姻关系。当然了,你想跳过这个流程直接终止协议,也行,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江任舟这回所有表情都冻在了脸上,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出任何回应的话。
那瞬间,他是很生气的,生气之余还有莫大的委屈和失望。
他不喜欢缪芝懿提起协议或是提前结束婚姻关系,也不喜欢她和老张待在一起。
而这两件事现在叠加起来了,他有些喘不过气。
气的是她完全没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委屈的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把他摆在“为期一年的丈夫”这个位置上。
他当然能接受她觉得他没有朋友重要,但这样的话被她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完全不重要的路人。
他对待专业问题的时候向来自信,自信到可以自傲的程度,过去也从未担心过感情问题。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快焦虑得发疯了。
从小到大,他总是能从容不迫地完成一切,然后得到一切,所以压根理解不了同龄人为什么总是那么紧张。
小初直升,高中保送,本科保研,硕博连读,他这一路走得太顺了,在别人为了前途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已经从容地迈向下一个跳板了。
他现在体会到焦虑是什么感觉了。
那种从心底蔓延上来的痒是挠不到的,伴随着时不时的心绞痛和情绪起伏不定,脑子里所有思绪都被团在一起,连最基本的“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餐厅预约信息我发给你,你自己去吃吧。我头发没完全吹干,怕受风会偏头疼,我上楼去了。”
缪芝懿说完就下了车,走得迅速,甚至没给他留下拉住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