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除阿文外，众人不约而同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袭黑衣立于众人身后，眉目冷峻，宛如地狱的修罗。
阿文的头被揪得动弹不得，可原本暗淡的眸子却因这一声猛地迸出光来。
哥哥终究还是来救他了……
田河的目光在桑城和阿文脸上游移，在看到阿文脸上的笑容时，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阿文的头磕在地上，站起身来。
可笑！他们一个个，都当自己是猴子耍着玩吗！
他迎向桑城，正式打量他一番。
这男人比自己高出不少，可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五个。况且，这人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跟自己也没差多少，不见得就比自己强到哪去。
而且他之前打听过，这男人来村里前被狼咬了，既然有旧伤，就算有些功夫，也难以发挥出来。
虽然他先前听到过些传闻，将他整治赵老三的事情吹捧的神乎其神，可赵老三本就是个孬种，先前撞见自己就跟耗子撞见猫没什么区别，击败了这样的废物，也算不得什么好汉。
思来想去，田河越发觉得，这桑城的一脸冷相其实就是虚张声势，实则根本没有什么本事。
见老大迎上去，其余四人也赶忙跟在田河后面站好。除了刘乔面露怯色目光躲闪站在最后，其余三人皆是跟田河一般鼻孔朝天。
“呦，我说怎么今天这阿文跟中了邪似的，上赶着要死，原来是有人撑腰了。”
田河嚣张地走向桑城，一边打量一边绕着他走了一圈，冷笑道：“你以为，大家尊称你一声夫子贵人，你就能在村子里为所欲为了？”
桑城不屑于同这张的人废话，宛若田河是空气一般，径直走过他，停到瘫在地上的阿文身边，轻声问到：“怎么样了？”
阿文头向下，黑瞳在满是血污的眼瞳中尽量向桑城的方向望来，在看到桑城后，他尽力扯出一个笑，气若游丝吐出几个字：“还活着。”
桑城唇角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眼中满是赞许：“做的很好。”
说着，他打横抱起阿文，少年的身子比他想象中还要轻巧。桑城尽量放轻动作，转过身。
田河被桑城旁若无人的举动惊呆了，待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桑城有多么不将他放在眼里。
“你这老子站住！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一个颀长的影子手上拖着一个小小的影子，走在去村子的路上。
阿文在桑城怀中虽然伤得不轻，却从未有过的有活力。
“哥哥，你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功夫！”
桑城不说话，嘴角却微微翘起。
“哥哥，你不是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并未屈服于他们，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阿文满脸温暖，道谢道：“谢谢哥哥。”
桑城不应，却反问：“害怕吗？”
阿文怔了怔，沉默良久道：“怕的，可后来觉得自己要死了，就不怕了。”
“战胜恐惧的唯一方法就是直面恐惧，方才即便我不救你，你也不一定会输。”
阿文抬头，似是不能理解桑城的话，桑城继续道：“死亡可以激发人从未有过的潜能，你要与他们拼命，他们却很惜命，自然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战场上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例子。”
“战场……”阿文喃喃自语低声重复，半晌，他再度抬头，满脸认真道：“哥哥，我能跟你学功夫吗？”
暗夜中，少年的黑眸如星子一般闪亮。桑城目不斜视，道：“从后日起，每日寅时教授武学，不强求。”
少年的嘴角顿时弯了起来，大声应到：“是！”
未走多久，桑城便按照阿文的指示停在一间破败的房子前，眉头微微蹙起。
此处虽在村中，却与其他村民的房子离得颇远，更接近后山无人问津的地方，从后山将阿文抱至此处，竟没遇到一个村民，可知此处有多偏僻。
他早已知晓阿文家境贫困，可如此这般，还是难免让人心生不忍。
不过方寸大的地上，建着一间摇摇欲坠的小房，房顶被几片茅草覆盖，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要将这房子掀翻。屋内一盏孤灯影影绰绰，从已有些残破的窗纸中溢泄出光亮，在地上形成斑斑点点。
“哥哥，把我放下来吧。”
阿文轻轻摇了摇桑城，“我不能让奶奶担心。”
桑城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小心翼翼将他放了下来。
他虽先前已为他粗略诊治过，虽没有伤及骨头，但外伤却是不轻。
阿文踉跄地站起来，勉强稳住身体，对着桑城咧开一个笑，脆声道：“哥哥，你能跟我进去吗？我总跟奶奶提起你，她很想见你。”
桑城点点头，跟在一瘸一拐的阿文身后走进了屋中。
走到门口时，阿文小心调整了姿势，又清了清喉咙，自认为跟平日里声音区别不大，才努力装作没什么异样对房内大喊了声：“奶奶！我回来了！”
屋内很快传来奶奶的应和声，紧接着是拐杖杵在地上的声音。
阿文对着桑城笑笑，而后扶着门框率先走了进去，可在看到来人后，阿文的笑容凝在脸上，满脸不可思议。
“钟离姐姐！齐衡哥哥！司南夫子！”
这一声让随后而至的桑城也呆了一瞬，他低头走进低矮的门框，就见绝美的女子搀扶着一个眼盲的婆婆，眉眼弯弯向他们望来，他们身后站着两人，一人清风明月，一人玉树临风。
“回来了。”钟离声音清浅，柔和温软。
“你门怎么在这？”桑城忍不住出声询问，目光扫过她还缠着绷带的手。
钟离笑着扶着奶奶往前走了走，玩笑道：“怎么你能在这我们就不能？”
她的目光扫过阿文，心下了然。
早些时候她看桑城带阿文离开就知阿文要有这一遭，不禁有些担心，尤其知晓他家中还有眼盲的奶奶，便执意要来看看，所幸司南和齐衡很支持，于是三人便一道前来。
只是没想到两人去了这么久，而且桑城当真狠得下心，让这么瘦弱的孩子受这样的重伤。
司南声音不变，眼神却紧紧盯着阿文：“回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