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顿悟
云裳探手一摄，地上吱吱叫着乱窜的狐狸就飞向了她手心，被她一把揪住了狐狸尾巴，但只一瞬她又甩手将之丢了出去，掩着鼻子侧过头：“咦~~！还有狐臭呢，果真是现了原形就原形毕露了吗？好臭！”
润玉本竖着满身坚冰以应付针对他的伤害，谁想被她这么一闹也强势不起来了，搁在膝上攥紧的手无奈扶额，对云裳的直白单纯，他是深有体会的，故而也恼不起来，只暗叹了口气。
他自己都没发现，面对云裳，他无奈的时候太多，包容的太多，亦纵容得太多，甚至如今包裹在天帝威严下仅剩的一点柔软，也都是留给她的。
“云裳，那到底是我的叔父。”润玉再不喜也不至于否认这重关系。
“叔父？是凡人说的叔伯的意思？”云裳不再理会狐狸，转身凑到他身边，好奇地向他求证，“可是你是龙，他是狐狸，怎么会成了亲戚呢？”
润玉不知如何作答，只得默然以对。
云裳盘算了一会儿，面露同情地看着他：“你祖父也太不讲究啦，怎么找妻子都不挑的吗？龙和狐狸？交合时体型就不配合嘛！”
润玉干咳一下，视线转向一边，有点头疼她的这种“直言”。
两人又在此待了一会儿，云裳发现都是她在说话，顿时撇了撇嘴：“我回去看书啦，你都不说话，好无趣！”
说罢，她也不等他反应，就转身溜溜达达走了。
润玉涩然轻叹：“无趣吗？”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返回璇玑宫，一边命仙侍多给云裳送些仙果仙点，务必要管够；一边犹豫片刻，仍是派人去寻月下仙人。
云裳灵力深不可测，他也未曾真正了解过，那一丢不知将叔父给丢到哪儿去了，即便对叔父冷了心，可他身为天帝，还是不能不管一位具有天界神籍的神仙。
这日后，云裳沉迷于读书求知中不可自拔，润玉也来往于九霄云殿和璇玑宫，兢兢业业恪守着他天帝的责任，只是每隔几日，总会去看看云裳，或是远望片刻，或是浅谈几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日日这么过去，天界慢慢恢复平静，各处事务也被润玉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他的那份罪己诏损了天帝威严，可比之他来，天界众仙更接受不了堕入魔界的旭凤为帝，如此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当初润玉起兵反叛，众仙当庭拥护固然有审时度势的衡量，但未尝没有几分真心，如今见他贤明勤政，也不再行不智偏执之事，便松了口气，愿意悉心辅佐。
半年过去，天界政治越见清明，众仙更是心愿臣服，亦窥见了盛世之兆，对此深以为幸。
而云裳，立志读遍省经阁的她，也看了有近半典籍，所知所思更是飞快成长，哪怕仍对感情懵懂无觉，可在学识上就是润玉都颇为惊讶。
又一日，两人漫步于仙界庭院小道，探讨着对一些典籍的见解。
“太上无情？”云裳有点诧异润玉无意间提到的想要追求的道，“你怎会想要修炼此道？”
“怎么，云裳以为不可？”润玉驻足反问，因为与她探讨修炼多次，每常都有所悟，故而对她的见解还是愿意一听的。
“看你的样子……不太适合修炼太上无情之道啊！”云裳上下打量他一圈，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道人影，她心中知道，那人是玉清元始天尊，所修炼的正是太上无情之道。
“不太适合？”润玉不解。
云裳肯定点头：“你呀，入世未出世，虽已历情劫却未能完全渡劫而出，若非身为天帝，帝运加身，这劫难还有的磨呢！”
润玉一震，抿了抿唇。
情劫么？在他以血灵子之术救锦觅的时候，便已心知她恐难回应他半分感情，他自小就悟性出众，故而那时已有所悟，大约意识到这恐怕是他的一场情劫。
没想到，今时今日云裳会这么干脆地点明了。
“身为天帝，肩负此界苍生福祉及天道馈赠的福运，世间之事一饮一啄，你以为身居此位是那般轻松的事？总要经历些磨难考验的啊！”云裳眉眼弯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还是别想着修什么太上无情之道了！”
“磨难和考验吗？”润玉神色一恍，忽地仙识像是能跳脱出来看待往日所历种种，那一帧帧过往犹如许多画卷般接连展开。
云裳见他顿悟，挥手在他周身设下结界，默默守在一旁。
“润玉，润玉！”一绿衫男子疾步向这边走来，看到他们时速度又快了几分。
云裳不高兴地看去，一眼就看穿了对方乃是一条青蛇：“小青蛇，没见到他在顿悟吗？大呼小叫扰人机缘，简直讨打！”
来者正是彦佑，闻言停步看了润玉几眼，发现对方确实沉浸于某种境界，他方才叫他根本没什么反应。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美人啊，”彦佑目光在云裳凸起的腹部一顿，唇角一歪露出个嘲讽的笑来，“可惜不知自爱暗结珠胎，润玉这厮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不知自爱？”云裳读了许多书后，已经知道这是在骂她，她轻抚腹部，面上的表情淡了许多。
“难道不是？”彦佑环臂抱胸理所当然地反问，看她时流露出明显的鄙夷之色，一来他从未听闻过六界有这么一位仙子，二来他不屑与润玉为伍，自然也不会正眼看润玉身边的人，“本君无暇与你多言！”
云裳见他凑到润玉身边，也不顾对方正在难得的顿悟之中，径直自说自话道：“润玉，我可是好心来给你个赎罪的机会的，听闻锦觅还有一线生机，是上清天的玄灵斗姆元君，早先给过她一撮香灰，如今也不知她尚存的元灵流落何处，你若有心赎罪，理应帮着前魔尊寻她回来！”
前魔尊指的是旭凤，就在半年前润玉从凡间重返天界后不久，旭凤于魔界禅位于鎏英，不再是魔尊了。
“你这条蛇着实聒噪得很！”云裳不喜彦佑这样明知润玉顿悟还出言打扰之辈，虽知道有她的结界，不会容人妨碍润玉，但终究很不高兴。
她不高兴了，自然就随心而为，拂袖一挥就压着彦佑化成了原形，探手一摄将地上的小青蛇抓到手里，两手翻飞如影，转眼就将他细长的身体打成了两个结，嫌弃地扯了扯他的头和尾巴，将结调整得好看了一些，才无趣地随手一抛扔了出去。
“放心吧，你说的事我会转告润玉的！”云裳伸手搭在额前，目送那抹青色的结自天际飞远，还好心地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