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设置在缪县的结界是为了防止内里渊雾和精怪逃出来,倒不会刻意阻外人进入,仅有结界外竖起的巨石不知被何人以剑铭刻下龙飞凤舞的一个“险”字以作提醒。
经悠悠二十载岁月,剑意仍然留于刻痕之中。
叶鹤衣在望见刻痕的那一刻,心神微微一震,脑中回荡起留字者鸣如洪钟般的肃然声音:“此地凶险,速速离去吧。”
仿佛狂风刮过无痕迹,除最开始的轻微心神震荡外,没有其他影响。
心志不坚定者会因袭来的风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脆弱,生出退意,若打定主意前往结界内的,则不会受到伤害。
“你也感受到了吧。”
江小采眸光流盼地瞧着叶鹤衣的面色顷刻便恢复如常,笑道“不知是哪位大宗师留下的意念剑痕,竟能将度把控得刚刚好,劝退弱者又不至于伤人,若有一日我也能达到这个境界就好了。”
念及自己才练气初期,距离修炼到炼气中期都遥遥,更别提高境界,她流露出些许惆怅,叹息道:“可惜我灵根驳杂,不够亲和灵气,悟性也不够好高,没法进入宗门修习,自己摸索太容易走弯路。”
她情绪来去都快,无需叶鹤衣开口宽慰,就摸摸鼻子,乐观地继续说:“不过我坚信勤能补拙,只要我道心坚定,不放弃地修炼到筑基期,那些宗门就不会再看我根骨,而是直接迎我为内门弟子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肯定是天将降大任于我,才要辛苦我当散修磨砺心智呢!”
江小采能寻到缪县秘境来,几度冒风险进入,正是为了寻找能让她更进一步的机缘。
叶鹤衣瞧她如活泼的百灵鸟般叽喳,微抬起唇角,并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我还不知自己入秘境应当寻何物呢,且都依你的安排,先寻你的机缘吧。”
二人都没有受剑意影响,径直走往秘境的方向。
忍耐过穿行结界的微滞感,叶鹤衣终于见到这处秘境的真面目。
她虽然事先听江小采说起这里有鹿怪出没,做了一定心理准备,但真见到有浓重渊雾弥漫的缪县,还是颇为吃惊。
缪县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县城,城内该是建筑林立,没有太多树植。
可现在结界内被渊雾污染的植物却是疯长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地步。
城池的轮廓构造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她们如同步入一处罕有人迹的广阔原始森林,向上望不见天空,只有五彩斑斓的光漏下,令人眼晕。
叶鹤衣知那是渊雾的迷幻之效,没再专注上方,仔细观察起周围。
可视范围不大,但她发现这里与真正的森林还是存在很大不同,周遭的植物皆是她所不识,似乎存在古怪。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树枝在她视线移开向其他时,如同软体动物般悄无声息地延展、蠕动着,将踏足这片空间的到访者视作自己的猎物。
抓住她们行至旁边,似乎疏忽了的空档,它的前端突然分叉张开,露出如鲨齿般尖锐牙,猛然咬向仅仅只是撑开隔雾保护罩,没有其他防护措施的两名少女。
寒光一闪,它断裂成了好几节。
拭雪剑重归鞘中,江小采没能看清她动作,听到有东西坠地的声响才扭头看过来,迷茫地问:“发生了什么吗?”
失去生机的树枝落在地上不再动弹,看起来与普通的植物没有任何分别,江小采没能发现蹊跷,困惑道:“刚才树枝挡路了吗?”
“没什么,你继续寻路吧。”叶鹤衣摇摇头,目光从不远处黑褐色的树干上收回。
“唉,每次穿过结界似乎都会来到不同的地方,我前几次没敢深入,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寻路不一定能寻对。”江小采颇为紧张地放轻声音,怕惊扰出精怪来。
却不知其实精怪已经以可怖的样子出现过,只是叶鹤衣解决得快,所以没让她看见。
叶鹤衣的眼光敏锐,望见了先前树枝所生长那棵树黑乎乎的树洞里,积压的污垢下似乎是不知什么生物的白骨,已了然此间植物多半是以捕食其他活物为生。
树枝用于捕猎,树洞用于消化。
倒是具备一定的隐蔽性和攻击能力,不过行动还是太缓慢,本体又脆弱,无法突破她的警觉范围对她们构成威胁。
那就不必把这个发现说给江小采听了。
寻常的鹿怪出现都能把江小采吓到,要是知道植物都能长出利齿咬人,怕是会夜间噩梦。
“没关系,这里的环境本身便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正确的道路,既然你是为寻机缘而来,就跟着你的感觉走就好了。”
叶鹤衣安慰江小采不要有压力,自己却惦念起兄长说与她的话。
单是踏足这片光怪陆离的秘境森林,对于她来说就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奇遇了。
叶鹤书的话实在太过笼统,对奇遇获得的宝物没有加任何前提和描述,只强调是用来救他命的。
可他虽被袁五郎几人套麻袋揍了一顿,性命却并未受到威胁,左腿骨折变得微瘸的后遗症还比不上他头脑出问题以致性情大变来得严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才会适用于他救命的说辞?
她一边想,一边护着江小采继续深入秘境。
“啊,那就是上次吓了我一跳的鹿怪!”
江小采压低声音小小叫了一声,凑得离叶鹤衣更近一步,笃定地说:“就是它,没了一只眼睛,被开膛破肚了竟然还活着。它冲过来咬我的时候,直接把我吓跑了。”
叶鹤衣循着她的指点看过去,明白了她恐惧的源由。
那只怪物应当都不能再算生物,徒然还保留一点鹿的外形,胸腹处却破开大口子,裸露在空气中的肋骨呈暗红色,周遭一圈是早已腐败发黑的烂肉。
鹿头上各部位倒是没有怎么缺失,仅是空洞了一只眼眶,另一只眼仍然是澄澈圆润的鹿眼,泛着天真的水光,几乎令人不忍对它动手。
可她为什么会对一只形态可怖的鹿怪不忍?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古怪,叶鹤衣绷紧唇线,一把拉住江小采的胳膊,直接将她拉入怀中,严声道:“它可是差点咬了你一口的鹿怪,你怎么敢靠近它。”
江小采的瞳光都有点发散,仍是尝试向鹿怪迈步,却因被她拉住走不过去,蹙起眉,声音飘忽地反问:“它怎么会咬我呢,它看起来那么乖……”
叶鹤衣的头脑渐渐发昏,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