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篇:那个至今都感激自己的决定
我怀孕了。 由于对性知识的一知半解,产生怀疑是在生理期推迟了三周以后。 初中的时候,学校迫于压力,象征性的开了一堂“性知识”课程。当时,老师把所有的男女生分开在两个相隔很远的教室,除了讲课老师,还留有两三个老师在门口把守,避免有异性同学过来偷听。即使做了如此严密的授课措施,老师还是在开课十来分钟后就被自己羞红的脸和结巴的话逼下了讲台:“剩下的时间,大家就看资料自习吧。” 我的第一次性知识教育,也是唯一一次,就这样结束了。那堂课,唯一的记忆就是提醒大家,不要和异性有亲密接触,例如接吻。所以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怀孕是因为亲嘴接触了异性的唾液。后来和男生同桌吃饭,看着大家沾着唾液的筷子又插在了同一盘菜里,我才发现这个理论是错误的。 对怀孕产生怀疑后,我联系了已经生过孩子的老二。先是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问题,老二还是发现了苗头,她提醒我赶紧去买个试纸。 我慢悠悠的买了回来,心里并不紧张,我肯定这只是虚惊一场,也许是感冒造成的生理期紊乱而已。像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似乎它没有经过我主观意愿上的同意,就不可能发生。 再给老二打去电话,照着老二教的方法,很快,出现了两条红杠。 “两条红色,是什么意思?” 老二叹了口气,我紧张了。 “你怀孕了!” 我怎么可能怀孕了? 老二又说:“先别着急,再去医院确定一下,有时候试纸也会出错。” 我抱着侥幸去了医院。 接过医生手里的化验单,看着上面大大的早孕两个字,我还是无法相信。 这三年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三年,还好,三年里唯一一次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坚持了对怀孕做出的决定。 我告诉了他我都决定:“我接受不了。” 他告诉了他的父母,他们开始一起来劝说我,想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他们给我承诺,给我保证,给我描绘了一副关于未来美好的画面。 他爸爸说:“我们现在好好攒钱,给你们买个房子。” 他妈妈说:“马上结婚,生了孩子我来带。” 他说:“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就可以好好工作了。” 可奇怪的是,我丝毫没有动摇。 那或许是我仅存的一点理智了,我坚持去医院做了手术。 只是,对不起那未曾见面的孩子,这一生都会对你心存愧疚。 手术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 结束这一切的,是2009年的春节。 这是跟着他走后的第三个春节,也是三年以来第一次回家过春节。 和他一起的第一个春节是在他大姨家过的。他大姨家的房子和他家差不多大,十多二十个人挤在一起,除了厕所,连厨房都打了地铺。一到睡觉的时候,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热闹程度丝毫不输窗外的鞭炮声。 第二个春节,他的公司突然安排他要跑一趟长途。算下时间,大年三十和初一都得在车上度过。年夜饭的时间,妈妈给我打来了电话。 “宝贝,快过年了,爸爸妈妈祝你新年快乐。”爸爸把电话抢了过去:“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可惜你吃不到喽。” 妈妈问:“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我们也吃鱼,说不定比爸爸做的还好吃。” 我们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看着手里捧着的方便面,特别难过。白天路过一家小卖部,和他去买烟的时候,老板娘正在炖鸡。 我说:“好香啊。” 老板娘说:“过年嘛,女儿要回来了。” 真好。 老板娘又说:“你们不回家过年吗?” 我摇了摇头。 回到车上,看着窗外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团圆的喜悦,突然特别想念爸爸妈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看到了,眉头一皱:“干嘛呢?大过年的触霉头?” 这两年,爸爸妈妈一直以为我不能回家是因为工作申请不到假期。他们还说:“幸好你认识了他,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 爸爸妈妈不知道,我不能回家过年其实就是因为他的不允准。他说:“春运人多票贵,去凑这个热闹干啥?” 2009年的春节,他的父母受邀到同学家过年,这才同意我回家。 恰巧那年,远嫁香港的表姐也回来了,我们难得的聚在了一起。在表姐离开的前一晚,她把我从他的身边拉开,对他说:“今晚她陪我。” 不等他回答,表姐就拉着我走了。 表姐在酒店开了一间房,说想和我好好聊聊。 那一整晚,我从滔滔不绝到哑口无言,心情也从顶端跌落到谷底。表姐不看好我这段感情,她不看好的理由又句句在理,字字入心。 我告诉了表姐,我们的开始,他的谎言,和我一直没有工作的事情。 表姐更是频繁的摇头:“太吓人了,你仔细慎重的想一想吧。” 那夜,我一分钟都未曾合眼,好像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第二天,表姐走了,按照我们的计划也该准备返程了。 但我不想走了,这是昨晚思考了一夜的决定。 他当然不会同意我异地的想法,即使我告诉他,这只是给我们留出一点空间而已,并不是分手。但他却固执的认为,我既然跟了他,就必须从一而终,更不应该离开他的身边。 这次我也很坚持。 虽然他趁我父母转身后给过我无数恐吓的眼神,或是在父母外出时对我的愤怒嘶吼,但毕竟是在我的家里,他再恼火,也不敢太放肆。最后父母当着他的面,也支持了我的决定,他无奈,但也只好勉强妥协了。 他走之前,和我约定,最多半年,半年之后回去结婚。 我同意了,至少当下我仍有和他继续走下去的打算。 我对他说:“这半年就算是一次对我们的考验吧。” 他听完后不耐烦的白了我一眼:“考验个屁!毛病多!” 他走的那天,我把他送到了省城火车站。 检票之前,他突然说:“要不你先把那个戒指给我?” 戒指是他妈妈带我走亲戚时送给我的,是个老式的黄金戒指。 她说:“你手上光溜溜的,让人看了笑话。” 然后从自己手上取了一只来戴在了我的手上。但戒指太大,不是我的尺寸,她又在后面绑了一圈厚厚的红线,我才勉强能戴上。 我没有怀疑他要回戒指的目的,因为我还陷在即将离别的不舍中。 我取下递给了他。 他进站的瞬间我还是不舍的。我一直站在检票口等着他回头,我想再给他挥挥手,可他径直走了进去,没有回头。 就这样,我们异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