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
李谧忽然弯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江萱,顺带将话题拐到她身上:“江姑娘会骑马吗?” 江萱本来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背景板,被突然这样一问,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哎?庐州江家只教诗书吗?” 李谧自小没什么玩伴,又不爱读那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加之自长公主带兄妹二人回公主府后, 因婚姻不顺对红尘之事日渐淡薄,将两个孩子的教养托给自小管教她的嬷嬷后便潜心在家烧香拜佛。 是以,相较一般温顺闺阁少女,李谧的性格更偏向长公主幼时,更爱舞刀弄枪些。若不是后来因缘巧合与周宣容相识,她怕是以为天下女子皆像她这般。 不过周宣容自幼也算是在边境长大,骑马投壶射箭都会一些,而不似江萱连半点马术都不会。 周宣容听闻江萱不会骑马,亦惊讶得瞪大双眼。自她归京以来,京中结交闺秀甚少有不会骑马的。 大周自开国以来,就没有让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破规矩,何况国史中所言□□皇帝之女平阳公主[1]更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随父兄征战各处少有败绩。 因而,京中勋贵就更不禁女儿骑马出游。 江萱遂及出言解释:“并非如此。只是我病弱,不能上马。” 李谧往前几步转身,又好好打量了江萱一遍。 看江萱面上血色薄弱,身形纤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李谧遂相信江萱所言。 “那蹴鞠呢?”李谧想着骑马不行,其他运动总行吧。 “嗯……” “投壶?” “我力道不足,总是投不进。” 这下李谧真的无语了。 半晌后,李谧憋不住心中所想,直言道:“江姑娘,你这病还挺奇特!” 江萱不想扰了李谧兴致,假借医书中有云体弱之人多动出汗可延年益寿,请教李谧投壶秘诀。 言及此事,李谧亦不再兴致缺缺,就这投壶的各种窍门对着江萱与周宣容说了好一通。 伴着李谧喋喋不休的话语,三人很快便到了角门,小厮已将一匹白色高头大马迁出,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脖子上还挂了只用红绸系着的空心铃铛。 李谧推开欲帮她上马的小厮,一身红衣翻腾,轻巧地就翻上马背,日光恰被她英气的脸庞遮盖。 江萱站在马下伸手要去挡住从李谧身边漏下的日影,却仰首看见那白马上的红衣少女笑得恣意洒脱,狡黠锐利的目光垂到江萱身上,明快的声音响起:“江姑娘,改日我再教你投壶!” 恍惚间,江萱觉得自己被李谧看透了。 听得一阵马儿嘶鸣与渐远的哒哒马蹄声,江萱渐渐回过神来,轻扯了下望着李谧背影依依不舍的周宣容,二人遂往院里方向走去。 没了李谧的活泼言语,二人间相处又变得沉默起来。 “江姑娘,你知道我和静言是怎么认识的吗?”从不舍情绪中抽离出来,周宣容慢慢谈起与李谧的往事。 “彼时我方到京城,尚不熟悉京中规矩,虽也受人追捧,但那些人不过是看在我是郡主的份上表面恭敬,私下里怎么嘲讽你都不知道。” “一次我与母亲前往宴席,席间我身体不适欲去更衣,无意间听到她们偷偷嘲笑我举止粗俗,一点也不像皇室宗亲。” “那时我难过极了,哭着就要跑开。静言此时出现了,她就这样翻墙进来,对着那几个人就嘲讽地说道‘她规矩不好,你们的规矩就好了?背地里编排嘲弄她人,这就是你们所谓高门贵女的做派?’” “为首的那个自然不怕静言,当着她的面就说她偷听,辱了公主府的门楣。” “静言也不惯着她们,随手将树上蜂巢打落,让那几个人遭了好大的罪。” “我从前亦听信了她们的鬼话,认为静言不是好人。只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人心分辨不能光靠言语。” “静言虽然有时言行有些洒脱不羁,可她却是个内心细腻、赤诚真心之人,并不因贫富贵贱区别待人。” 周宣容言及从前与李谧相识相知,脸上浮起一阵自豪之情。忽地,她转头,如清泉一般的双眼直直撞入江萱瞳孔,周宣容小心翼翼又满是希冀地问道: “江姑娘,我相信你也是这样的人,对吗?” 鬼使神差间,江萱下意识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