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年三十。

商愿在床上磨蹭到十点也没起床。

客厅里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已经沸反盈天。

她抓过来一只枕头，蒙住脸使劲蹂|躏，揉到头发乱成鸡窝才没精打采地爬起来，先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然后去衣帽间，挑挑拣拣。

站在镜子跟前时，镜子里的人一身黑。

黑色短款西装外套搭黑色羊毛阔腿长裤。想了想，她又翻了一顶黑色贝雷帽别在头上。

很好，all black。

她噔噔噔下楼。

客厅里一屋子的人。

继春红的爸爸妈妈，妹妹妹夫、弟弟弟媳。

团团圆圆齐齐整整。

继春红坐在沙发正中。穿一身暗红色中式长裙，脖子上戴珠子有小指头大小的翡翠项链。化了妆，嘴唇血红。

她见商愿下来，立刻满脸堆笑迎上来：“才起床啊，饿不饿？我特意给你留了糯米鸡。”

商愿扯扯嘴角：“多留点，小心以后没得吃。”

继春红的眉毛眼尾嘴角一齐垮掉。

她悄声说：“愿愿，还在为昨晚的……”

商承业从屋外走进来，怀里抱着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满脸慈爱逗他：“咯咯咯。”

见他进来，继春红立马收声，走过去接小孩。

商承业放下小孩，见到商愿，笑容顿时化为乌有。他不满地撇嘴：“过年过节你穿得乌漆嘛黑……”

“正合我心情。”商愿不理他爸，也不想吃早饭，甚至懒得在这个屋子里待。

她大踏步走出去。

又见到继春红的儿子儿媳。

杨铭和他老婆好像在吵架。

杨铭一手夹着烟，一手揽着他老婆的肩。

他老婆不乐意，扭动挣扎。

商愿经过时，只听见她对杨铭说：“你妈自己卖身就算了，还卖我儿子……”

“经过我同意了吗？我拿到一毛钱了吗？！”

杨铭扔掉烟，一边捂她的嘴一边叫：“哎，商愿……”

商愿冷冷扫他们一眼，不做任何回应，朝院子外走去。

一直走到大门外的步行道上，才感到空气重新注入体内。

“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演《绝命出逃》？”

不用转身，商愿也听出来是常钦的声音。

她双手插进兜里，停下来踢地上嵌着的鹅卵石，等他跟上来。

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的时候，她才抬起头。

常钦也从头黑到脚。

黑色羊绒开衫，黑色休闲裤。

别人穿上都斯斯文文的开衫在他身上，像一种别有用心的诱惑。

商愿感到一丝不自在。

见他额头有汗，她找到话题：“穿成这样跑步？”

常钦耸肩：“闲着没事。”

商愿朝他家的方向望一眼：“没有亲戚过来？”

常钦双手插进兜里，侧脸转向一边：“联系得少。”

侧颜英挺，语气淡漠。

这一小片步行道和周围鳞次栉比的树似乎都因此染上阴沉的雾色。

他转移话题：“我刚看见你爸带着你弟。”

“那不是我弟。”商愿斩钉截铁，语气生硬如金石划过。

常钦黑漆漆的瞳仁里闪过明显的诧异。

“我不是针对你。”商愿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声音涩滞：“那是继春红的孙子。”

常钦喉结一滚，欲言又止。

他想起他妈跟他说的“那里没有她的亲妈。”

商愿推测他和他妈妈没有聊过自己家里的八卦。

她理了理帽子下垂落的头发，想怎么开口说这件事，不料手机响起来。

她扫一眼屏幕。

是她爸。

她接起来，说是姑姑和叔叔都过来了，叫她快回家。

她挂了电话，冲常钦苦笑一下，指了一下自己家的方向。

常钦会意，点点头“去吧。”

商愿转身，又回头，冲常钦挥挥手。

再走两步，忽听得常钦叫她名字。

她立即回头。

常钦说：“你随时可以来我家……”

他顿一下，加重尾音：“吃饭。”

商愿眼中疑惑更明显。

他是不是对自己太热情了些？难道是想打听继琳的近况？

常钦难得羞涩：“那个，我妈爱做饭，家里菜太多，又没养狗。”

又！

没！

养！

狗！

商愿狠狠瞪一眼常钦，回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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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大门边，发现她爸正在院子等她。

她下巴微抬，不情不愿地蹭过去。

商承业一把搂住她，目光却流连在对面常钦家的房子。

“他没有女朋友？”

商愿一僵，在她爸怀里站直不动：“打听这个干嘛？”

她想起昨晚继春红对继琳的教诲，盯着她爸，怀疑继春红给他吹枕边风派他来打探消息。

商承业撇撇嘴，一脸不满：“你们俩刚聊什么？离那么近。”

商愿不禁脸上一红，义正词严：“工作。”

哼！商承业一副骗鬼的神气：“愿愿，你太单纯”，他磋着牙花：“男的，没单纯的。”

商愿心想，跟你一样呗，却没宣之于口。

见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商承业试探着问：“你看得上他？”

商愿迟疑，突然觉得心烦意乱。

她看不看得上常钦又怎样？他心里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我事业上升期，不考虑这些。”

“胡说！”商承业白手起家，即便现在富贵了也不掩草莽之气，一瞪眼像要吃人：“你继阿姨说得对，女孩子最重要是嫁人生孩子。她有个朋友的儿子还不错，你抽个时间见一见。”

商愿站定，看着他爸，说得清楚明白：“谁觉得不错谁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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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愿先进屋。

客厅里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