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常钦耳朵里塞着耳塞，一脚提在半空往鞋子里钻，一手在玄关柜的抽屉里翻来翻去。
“什么声音？你在干嘛？”张恒率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混不吝。
“找东西。”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非得现在找？”
“……”常钦没回答，手上动作却停了一停。
他记得很清楚。两张字条，一上一下端端正正就钉在玄关柜的抽屉里的。现在钉子没了，字条也没了。
见鬼了？
他哗一声关上抽屉，烦躁地说：“没什么。”说完，心脏却像从过山车顶一滑到底，因为失重而凉飕飕的。
怎么会不见呢？
这像一个不详的预兆。商愿说不喜欢他了，所以关于她的一切都会在他的生活里慢慢消失。
张恒率没察觉到一样，在电话里问他：“那我现在带车过来接你？”
常钦嗯一声，见到手机屏幕上有微信的消息通知。点开一看，立刻说：“等等。”
张恒率不解：“啥意思？不来接了？”
“嗯，不用接了。”
“你自己开车？我估计得喝酒，喝完怎么办？”
“不是，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如果电话那头不是老板，张恒率非得咆哮出来：“不是约好了吗？校友聚会，还要跟陈庭树谈融资的事情。”
常钦一手搭在脖子上，转了转头，眼尾上扬：“我突然有点事。”
“什么事能TM这么重要？！”
他垂下眼睛，觉得自己的语气波澜不惊，却不知得意露骨：“商愿约我晚上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常钦说得云淡风轻：“你先和他们聚一聚，就说我临时开会，下次我请。”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常钦差点被口水呛住，随即否认：“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那你撇下我们这么重要的人和事……”
“你说的是人话吗？”常钦换了个站姿：“要是一个女的约你，你好意思晾着她？”
直到挂断电话以后，张恒率也没想明白这个逻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常钦没想到，明明是饭点，商愿却约在了一家小咖啡店。在商场的步行街边上。室内很小，只有三张两人位。户外的空间倒是很大，摆了一排琴叶榕将街道和户外桌椅隔开。
商愿就坐在琴叶榕下面。面前的小圆桌上摆了一杯浅蓝色的饮料。
他走过去：“你到这么快？”
“今天打车快。”说完，商愿将右手摆上桌面，手掌慢慢滑开。
常钦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就见染着湖绿色甲油的指尖下慢慢露出两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字。
内容很熟悉。
他微微转了下头，咬肌飞快地抽动一下：“怎么在你那里？”
商愿却答非所问：“怎么没丢呢？”
“……”
商愿从没见过常钦这么不安的表情，像是心被人掏出来了一样。她决定先回答他的问题：“我从继琳那里拿到的。”
常钦垂下眼睛，被睫毛挡住的眼里露出恍然的一点光。他像在自言自语：“她昨晚给我送东西，来过我家。”说完，抬眼看了看商愿，见她脸上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便问：“你知道了？”
商愿点点头：“她发了在你家阳台的自拍。”
他的眉头压下来，像是不解且对此事全不知情。
不知为何，商愿有点高兴。
她指了指纸条：“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常钦往后靠了靠，骤然间离商愿就远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为什么不说？”
常钦把纸条抓紧手里，捏成团，朝着垃圾桶的方向，投篮一样丢进去，说得毫不在意：“忘记丢了。”
明明隔了好几米，常钦却觉得自己听见了纸条落进垃圾桶的声音。啪嗒，让人心惊肉跳。
小圆桌对面的商愿显然颤抖起来，嘴唇嗫嚅着，半晌才说：“我约了人，先走了。”
常钦这才明白，原来商愿从头到尾也没打算和他一起吃饭。他垂下眼睛，凉薄地笑了笑。甚至没抬眼看商愿离开。
直到视线里的座位空了许久，他才站起来。想走，可是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形顿住，又折回来。
走到垃圾桶前，蹲下去，把在最上面的两张小纸条捏了出来。
————
商愿脱了鞋，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靠边的小包厢门口。
服务员拉开纸糊的门，轻声细语地请她进去。
黄碧林已经在里面等她，手里举个小茶杯，双脚在挖空的桌子下方摆动：“你终于到啦，我已经点好菜。”
商愿走进去坐下，把包放在身旁的榻榻米上，神情恹恹：“不好意思。”
“你还生我气呢？”
商愿摇摇头：“没，就是……”，她想了想，编一个理由：“打工太累。”
打工很累，感情内耗更累。
黄碧林啧啧：“你不是很喜欢打工吗？”
商愿有气无力地喝了口茶：“突然找我吃饭干嘛？”
黄碧林扁了扁嘴，似乎为接下来说的话感到不好意思：“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说你坏话是我不对，喏，一饭泯恩仇了。”
商愿很大幅度地摇头：“不行。”
黄碧林即刻会意，冲她使个眼色：“知道，点了清酒。一醉泯恩仇。”
商愿终于在茶杯后笑了笑。以前和黄碧林通宵喝酒的画面一个个飘回来。
还是姐妹好。
她放下茶杯，想起之前看到继琳发的他们俩的合照，便问：“你和继琳怎么认识的？因为我爸？”
“我早认识继琳，比认识你还早。”
“怎么可能？！”商愿较真地算起来：“我俩大学认识，比我还早，那就只能中学了。她在随州，你在江城。”
黄碧林眉毛挑起，洋洋得意：“高中那会儿嘛。她读大学，跟我哥谈恋爱，对我还挺好的。”
商愿抓了抓下巴，莫名感到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