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斥了诡异之处,难怪从那以后,她爸看她的眼光就变了。有时候像在看一个对手,一个随时会取代他的敌人。
商愿:“你知道整件事最可笑的地方在哪里吗?”
“哪里?”
商愿的眼里浮起冰凉的笑意:“我妈的这些日记都是我爸整理装箱后给我的。”
“所以他一页都没看过?”
“不仅没看,我看到银行这一段时其实还问过他。他说可能是首饰之类的,叫我去领。有首饰,”商愿说着,伸手摸了摸在自己胸前的吊坠:“也有一份遗嘱备份。”
“商愿……”
“嗯?”
“你挺能隐忍的。”
商愿牵起嘴角笑笑,摊开手:“我妈的遗愿,我输不起。”
常钦靠过来,将她揉进怀里:“下午去见了徐凯来?”
商愿靠着他的胸膛点头,头发在他浅蓝色的衬衣上蹭来蹭去:“虽然我现在是大股东,想当董事长还是需要董事会支持。他在公司二十年,是除了我爸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又管技术这一块。”
“他答应支持你?”常钦说着,将她后脑勺上蹭乱的头发抚平。
商愿撇撇嘴:“那个人精,无利不起早。”
“你给他许诺了?”
“股份。”
常钦点点头,找到商愿的手,握进掌心里:“他没再要求其他的东西?”
“没有……”商愿又想了想,确定到:“没有。不过……”
常钦示意她往下说。
“他问了关于我妈遗嘱的问题,其实就是想问遗嘱的真假。”
“你已经赢了。”
商愿的笑从眼底透出来,忽然说:“你知道米莱斯的画《奥菲利亚》吗?”
常钦目光一凛,给她一个“你觉得我会知道吗”的眼神。
商愿憋住笑,接着说“这幅画取材自《哈姆雷特》。哈姆雷特的故事你总该知道了吧?”
“哈姆雷特喜欢的那个奥菲利亚?”
商愿点头继续:“但是哈姆雷特杀死了奥菲利亚作恶的父亲。后来奥菲利亚就疯了,落水而亡。这幅画就是她在将死未死的一刻漂流在水上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起这幅画。想起欧菲利亚身上华丽的珠宝,和锦绣的衣服,这些和她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的嘴唇是微张的,像还在哼唱她那些古怪的歌谣,她的眼里透着很平静的悲哀,还有一种,迷茫。”
“你为什么对这幅画感触这么深?”
“我觉得她是女性群体悲剧的象征。”商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讲得太严肃了?”
“我喜欢听你说这些。”
商愿便接着说:“我觉得很多女人从出生起,在追披上锦衣珠宝的过程中,就已经将死未死了。这些华丽的衣服、珠宝是一场漫长的精心织就的骗局,像在说,听我们的,你就会拥有这些。而实际上,我们什么都不会得到,不会得到财富,也不会得到自由,甚至连身体自我都将失去。”
“如果人生而脆弱美丽,是不是只有扼杀掉本性才能在当下的社会体系中站稳脚跟?”
“弱小不是原罪,不能保护弱小的社会才有罪。”常钦感到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商愿这么近,他轻轻地说:“这么久以来,这是你第一次平静地用你的专业解释你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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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大宅。徐凯来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像被供奉起来的财神。
继春红将冒着热气的茶放到他面前。
商承军满脸堆笑:“辛苦徐总这么晚还……”
“别扯没用的,”继春红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讨好地看向徐凯来:“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把商愿赶出公司?”
徐凯来没接茶,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睛差点被肥肉挤没:“她是老商的女儿,你是老商指定的继承人,你们一家人的事,商量着来不好吗?”
“有商量的余地她就不会造假遗嘱!”
继春红低着头,看一眼徐凯来,又看一眼商承军。不禁翻个白眼,她看不上这些男的又要干坏事,又要装圣人。出声打断他们:“别管真的假的,先说怎么样才能不让她进公司。”
“董事长是董事会选举产生的,也不是没有小股东当选董事长的先例。”
“意思是,我也可能成为董事长?”
徐凯来冲继春红点点头:“有我的支持的话。”
继春红从鼻子里笑出来:“我当选的话,公司就只能全权委托徐总来管理。”
徐凯来一副被迫受命的神气:“我和老商一起打下的江山,我也不忍心看着公司毁在小姑娘手里。遗嘱的事情,你们先起诉,拖住时间。我们尽量趁早选出董事长,之后增资扩股,稀释她手里的股份。哪怕最后法院判她的遗嘱有效……”
“一切也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