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未有的感觉。
是一种充实的,填满心脏每一个空隙的甜蜜,让她狂热地想留住这一刻。
让时间凝固,让余生皆有他。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骇住。不禁伸直了脊背,目不转睛地盯着常钦。
他似是有所感,放下书,侧过头来:“怎么了?”
商愿不自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假装甩甩胳膊:“累了,我要去洗澡。”
常钦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路上楼进卧室。
拿了睡衣以后,商愿走到卫生间门口,忍不住又掉回来,问靠在单人扶手沙发里玩手机的常钦:“你今晚也睡这儿?”
常钦抬起头,给她一个“有问题吗”的表情。
“我们现在算同居吗?”
“把‘吗’去掉。”
商愿想了想,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进卫生间。
纵使她再没羞没臊,也不好意思问他,别人都说男人和女人一起躺床上不可能忍得住,你是怎么忍住的?
见她没头没脑地问完又走掉,常钦放下手机,在她背后喊:“要我帮你洗吗?”
换来咚一声关门响。
他正准备拿起手机,恰好感到手机震动,拿到眼前一看。
又是张恒率。
他拿起手机:“不是说了不要太频繁!”
“出事了。”
“说。”
“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还搞利益输送。”
“指我们和商誉共同投资建厂的事?”
“就他妈这事!”张恒率的声音很急躁:“也不知道谁他妈眼红,脑子进水搞这一出。纪委准备调查。”
电话那头顿了顿,就听张恒率的声音由急躁转为耐心:“现在大环境紧张,利益输送这种事,特别敏感。”他说得小心:“我打听过了,商愿她家的公司也不等这个合作开锅……”
常钦明白张恒率的意思,打断他要说的话:“你也觉得我有私心是吧?”
张恒率不说话了。
这不明摆着的吗?!
常钦从沙发里站起来。身影被顶灯的光拉得老长。他步履轻松地走到窗台边,看一眼外头黑漆漆的草坪,不以为意:“我确实有。”
他理直气壮得像在说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商愿,我用得着费这心?”
一瞬间张恒率产生了自我怀疑:“你知道,这事情定性下来,可能违法的?”
常钦隔着手机轻轻笑起来,好像听到的是一件荒谬到可笑的事情:“我是谁?!哪怕商誉是个不怎么合格的合作对象,只要我能让这个合作达标,甚至产生超额收益,谁能定性这是利益输送?”
“我怕有人拿着这事做文章。毕竟,有时候业绩是王,有时候,这他妈又不是。谁他妈知道这规则说变就变。”
“为了自己的姑娘,冒点风险就冒吧。”
“钦哥,这不是一点风险的事。”张恒率产生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觉:“搞不好要进去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拥有的所有东西……”
“行了,让他们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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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来,商愿没从常钦脸上看出一点异常。
两人如常渡过一晚,第二天上午商愿先去公司。下午四点多时,常钦准备好东西接她一起去公墓。
商愿上一次来这里,是商承业去世。
两个人的墓地,其实隔得不远,但是商愿甚至没敢过来看一眼。
停好车,上了一段台阶之后,来到山顶,远远望见墓碑上嵌了金粉的“汤盛”两个字,像是她妈妈活生生又出现在眼前。
她抱着花,沉默地走到墓碑前。
常钦没有打扰她,将袋子里的香烛纸钱拿出来,放在焚烧石板上。又在袋子里找了找,才站起来,轻轻告诉商愿:“没有打火机,我去下面买一个。”
商愿点点头。
常钦走了以后,商愿将花竖放在墓碑前,然后靠着墓碑坐下。太阳炙烤之下,石板热得发烫。
这一刻,世界仿佛很安静。她似乎找到一种方式联结到已经消逝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
事情终于结束了。爸爸和你去了一样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见,就不要再见他。
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骄傲,因为我实在没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甚至不敢细想到底什么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不过,我守住了你的遗嘱。
我还跟常钦在一起了。假如你还在,不知道你会说什么。
我以后每年都会来看你,但是如果你不能原谅我,也没关系。
因为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山林间风声呼呼,夹杂着细微的脚步声。商愿侧头朝右边望了望。
见一个人越走越近,商愿迅速站起来,冲着那人厉声喝道:“你来干嘛?!”
这回,继春红竟然没有任何反抗。她半低着头,一副任商愿羞辱的表情走过来。
商愿感到恶心:“滚!”
继春红终于站定,却依然低着头。
这是继春红,可又不太像她。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抽去了主心骨,肩背垮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看商愿一眼,哀求道:“愿愿……”
商愿警觉地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
继春红以前不是没可以讨好过她,可是满脸堆笑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的,眼底透着一点不屑。时时刻刻传递着一种这一切将来都是我的的女主人姿态。
继春红的脸耷拉下来,像一块揉皱的抹布:“我想通了,公司股份、房子我全都不要,全部给你。”
商愿一愣,收回手,不明白继春红吃错了什么药。
“只要你给我钱。”
商愿冷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收债的把铭铭带走了,我要钱救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
“愿愿,一个亿啊,我拿不出来。”
商愿也倒抽一口冷气:“一亿!我有?!杨铭干什么什么不行,欠债倒是厉害。”
继春红的语气透着绝望的狂热:“公司账上有!”
“你要我挪用公款给杨铭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