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酒金鼎轩
陪,他好坐副主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马中俊却坚持让唐礼坤来坐主陪,结果唐礼坤在假意地谦让了一番后便大大咧咧地自以为很有派头地坐在了主陪的位置,好不知趣,好像那个位置天生就该他坐一样,既然姜月照不在这里。他在单位平时开会的时候也是这个熊样,别管什么大议题或小议题,本来没他什么事的事,他也要喋喋不休地讲上一番,好像离了他这个会就开不成一样,一点都不自觉。他本来是受症以后靠边站的人,什么实权都没有了,却还想当然地觉得自己是盘人见人爱的大菜呢。
这场酒比上次的那场更加让人放松,因为这回是刘宝库这个庄户刁主动请的,而且他托时为俊的事情竟然真的办成了,他当然很高兴了,所以才这么舍血的。其余陪客的人都知道这场酒的意思,心里当然也没什么负担,所以吃起来喝起来也就比较尽兴了。时为俊作为当仁不让的主角和功臣更是吃得心安理得,喝得理直气壮,唱得有滋有味,他怎么肯放过这样一个肆意潇洒的好机会呢?
几杯程序性的白酒下肚之后,酒局的主题已经充分宣示完毕,主陪和副主陪都已经把意思表达到位了,剩下的活动就可以“乱”了。于是乎,每个人都站起来主动寻找各自的战斗目标进行搞捉对厮杀和两两较量。时为俊这头毛猴子咋咋呼呼地叫来服务员,让服务员带头唱几首流行歌助助兴。一个嘴唇肥厚且头上染着黄毛的女孩子唱得很带劲,摇臀晃脑的样子为酒场增加了不少活跃的气氛。
“哎,小张,你别光看着呀,”一直话语不多的吕翔宇刚和桂卿喝完之后,他指着一个空酒杯突然命令道,“你去给唱歌的小妹敬杯酒,让她好润润嗓子啊!”
桂卿当然不好意思拒绝这个命令,于是他就拿起酒瓶把桌上那个小小的空杯斟满,然后端起来走到那个黄毛女孩跟前示意请她喝酒润润嗓子。黄毛女孩满眼含笑地暂停了歌唱,一手握着粗粗的话筒,一手伸过来稳稳地接住酒杯。她在接酒杯之际装作很无意的样子用她那柔若无骨的小白手从他的手腕处抚摸起,然后一路滑过手面游走过来,最后才轻轻而又重重地托起那个小酒杯,慢慢地把酒送到口边,再含情脉脉地把那一小杯酒欣然饮下。他接过黄毛女孩横着的酒杯,本能地笑着点了点头,对她的豪爽劲头和欣然接纳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示意她继续唱歌,然后才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并不喜欢那个有点肥腻的黄毛女孩子,甚至还有些中度的厌烦,但是却没办法不去敬她酒。
就在乱哄哄的酒战打到大约一半的时候,马中俊摇摇晃晃地起身要上厕所,吕翔宇忙站起身故作隆重地扶着马中俊的椅子,好像多关心人的样子,而马中俊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一看就是十分虚假的照顾和关心。
“那个,小张,”吕翔宇在表演完自己的心情之后转身就对桂卿安排道,“你陪马局长去一下卫生间。”
桂卿得令后便站起来要去扶马中俊,他以为吕翔宇是怕马中俊在卫生间里不小心摔倒了呢,所以他也觉得此举很感动。
岂料马中俊听后稳了稳身子,将沉重如山的厚眼皮猛然一抬,半睁着眼睛摆手道:“我没事,不要扶。”
说完这个硬话,他便迈开脚步往卫生间走去,凯旋门的大部分包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这一点倒是非常先进。
桂卿赶紧跟着马中俊进了卫生间。
“不好意思,小张,”马中俊在卫生间的马桶前稍微站了一会,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下,却并不准备解裤子小便,他非常罕见地笑着对桂卿解释说,“我有严重的前列腺炎,有时候虽说憋得很难受,但是也不一定就有多少尿,我在这里呆一会就好了,你先回去吧。”
年轻而无知的桂卿此时虽然还不太了解前列腺炎究竟是什么意思,对男人而言又是怎么一种折磨人的疾病,但是他立马就明白了他就不该跟着人家进卫生间的,于是他赶紧退了出来。
出了卫生间之后,他欣然看见卡拉OK旁那个黄毛女孩还在那里非常投入地唱着她的拿手歌曲,她把那首李琼演唱的《山路十八弯》演绎得淋漓尽致、风采无限,水平显得相当专业。他怎么也想不到凯旋门的服务员其演唱水准竟会如此之高,完胜街头那些鬼哭狼嚎的地摊卡拉OK演唱者。黄毛女孩倾情到位的演唱赢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也激发了大家唱歌的瘾,于是自认为歌喉还可以的人便开始主动去献唱了。
过了许久许久,这场气氛热烈、其乐融融的酒局在大家情绪高亢地喝完满堂红酒之后才圆满地结束了。
桂卿这次喝得着实有点多,感觉头晕晕乎乎的,舌头也发麻了,因为他实在不会拒绝别人主动发起的酒。他老是感觉如果自己找这借口那理由不喝别人敬的酒或着喝得拖泥带水不爽快,就是明摆着不给人家面子,就是与人家有隔阂或者是对人家有意见有看法,就是他这个人比较难缠,不近人情,不好相处,所以每次别人硬劝他喝酒的时候他总是勉为其难地硬捏着鼻子喝下去,而不顾自己难受不难受。在那个时候他还做不到拉下脸来一口回绝别人,他还没修炼到那个比较高的层次。酒场上已然形成的似乎是根深蒂固的习惯让他深深地体会到,如果不喝下去别人敬的酒,那么他在单位几乎就寸步难行,因为如果他连别人的敬酒都不吃,和别人连一杯酒的来往都没有,那么别人谁还理他干嘛?今后谁还会带他玩啊?他觉得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因为醉酒的过程其实就是大脑逐渐麻木并且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一个过程,所以这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清醒的了。酒后,他咬牙硬撑着坚持回到单位,心中想的还是不能空岗,然后又到会议室里把几个椅子排在一起,就躺在上面睡着了,他得好好地休息休息才行,尽管他很年轻,醒酒的过程应该很快。
现在他的脑子乱哄哄地转着,就像劳苦功高的快要退役的波音飞机的发动机一样,在入睡之前粗略地回忆了一下整个喝酒和吃饭的过程,就像人在大便之后通常都要回头深情地看一眼自己的排泄物一样。在他的印象中喝酒喝得最不爽快的人就属谷建军了,这家伙每次都是别人费了老鼻子劲,磨了半天的牙,打了很长时间的酒官司,他才极不情愿地喝下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口的酒,也就是轻轻地一渳,让别人看着就生气,瞧见就窝火。所幸他还清楚地记得因为这个事唐礼坤在酒桌上就直接说到谷建军的脸上了,所以也不至于把这个回忆搞得太过无趣:“我说老谷,你每次都切牙扭嘴地硬是不喝,结果到最后你每次也都没少喝,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呢?噢,你非得等别人磨多少嘴皮子,浪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