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
你袭击老百姓就是不对,”终于等到谷建军知道主动闭嘴了,也终于等到渠玉晶一时没有话来接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打开金口言道,“五角大楼好歹还是军事设施,撞它还勉强有点理由,你说那个世贸大楼在里面办公的都是普通百姓,你非要撞它干嘛呀?”
显然,他的话就是针对谷建军的意见而来的。
渠玉晶其实是毫无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的,她纯粹就是在那里看热闹和卖嘴皮子,这件事对于她来讲既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就像天上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或者无意间刮了一场龙卷风一样,反正这些事都远在地球的另一端,都和她无甚关系。所以呢,她便嘻嘻哈哈地在马中俊和谷建军中间不断地调侃,一会儿有意地刺激一下谷建军,乐呵呵地看他急赤白眼的可怜和可笑样子,一会儿又不分好歹地怂恿一下马中俊,带着一脸傻乎乎的表情认真地听他嘴里那份似乎还算中肯到位的理性分析。
桂卿的心里当然是倾向于支持马中俊的立场的,可是他不能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意思,那样一定会惹烦谷建军的,那个人可不能随便惹恼,这个轻重他还是很清楚的,他绝不能树一个,埋一个。
无论渠玉晶怎么看待这次袭击世贸大楼和五角大楼的事件,都不影响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因为任何时候她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来为自己辩解。或者可以说她一直就是这个黑白难分的样子嘛,明明智商不够用,还硬要通过不恰当的卖萌来进一步暴露自己的浅薄和无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肤浅既是十分真诚的,也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因而天生就带着几分难得的可爱属性,至少她不是一个特别虚伪和做作的人,当然也是一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
而刘宝库和她恰好相反,他虽然在绝大多数时候给人的印象也是智商不够外加情商欠缺,但是如果旁人仔细观察并且深入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他的这些表象其实都是装出来的,“装憨摆呆”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那是最合适不过了。这个人其实很聪明,只是聪明得有些过了头,因为这份聪明里面包藏了太多的私心,太浓厚的狡诈,太多的那种大奸若忠般的不厚道。他当然是不屑于直接谈论这些明显是大路边的话题的,因为这离真正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太远了,离海西省、鹿墟市和青云县太远了,离他自己真真切切的生活也太远了。他永远最关心的东西只是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只是属于他自己的最真实的快乐,只是他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上的收成究竟如何。
“其实国与国之间的情况就和咱小老百姓过日子一样,”等大家都讨论累了,一时闲得都没话说的时候,他喝了口大茶后慢慢地絮叨着,杯子泡的好茶叶他轻易是不让别人的,哪怕是虚让,“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好。你说咱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地瞎吃热有个鸟用啊?我觉得还不如吹个牛,造个业有意思呢。”
“你不想听俺几个人关心国际形势,”渠玉晶极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想吹牛造业,行啊,那你先吹一个牛,造一个业给大伙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回能吹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任何思维正常的人在想要转移话题之前,无论多少都要过适当地渡一下或者寻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只有她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因为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到哪就说到哪,甚至是嘴巴已经说到哪了,而脑子还没想到哪了呢。所以她此言一出,众人谈论的话题中心自然而然地就转移到了她惯常的胡诌八扯上来了。办公室里好不容易才有了一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式谈论,结果很轻易地就被刘宝库一个人给拐下道了,而这其中渠玉晶绝对是功不可没,她经常这样被别人当枪杆子使而自己却浑然不觉,有时甚至还沾沾自喜、颇为得意呢。
“那我就讲个笑话给大家娱乐娱乐吧,”刘宝库顺着渠玉晶搭好的梯子很顺溜地往下滑着,他拿出胸有成竹、老谋深算的架势说道,“省得你们老是吵吵外国的事,我又听不大懂。”
“说是有个人到一个旅店住店,”他一本正经地开始胡扯起来了,刚才说的反话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娘在那里接待客人。晚上那个客人问老板娘有‘一头睡’吗?老板娘当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问他什么叫‘一头睡’?客人说‘一头睡’就是枕头啊,我们那里都是这样叫的。老板娘一听,噢,是枕头啊,那好,给你拿个就是了。过了一会客人又问有‘叉开’吗?老板娘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就问他什么叫‘叉开’啊?客人说,‘叉开’就是剪子啊。老板娘一听,噢,是剪子啊,那好,我给你拿就是了。到了快天明的时候,那个客人用剪子把旅店里的一只猫给绞秃了,然后没付钱就偷偷地跑了。结果老板娘早上起来一看就火了,然后她就开始大声骂开了,你们猜猜她当时到底是怎么骂的?”
言罢,他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把屋里的人都挨个扫射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犄角旮旯,然后很难受地等着大家的回答,如历史上殉难的基督,看看是不是有人听过这个笑话。结果大家或嘿嘿暗笑或呵呵明笑,却都回答不出他的问题,显然众人都没听过这个笑话,他心里的满足感陡然间就增加了几分。
“恁都说说啊,这是哪个不是人的东西干得好事啊?”他此时很有些得意,于是就在大家热切盼望的眼神鼓励之下学着市侩的中年妇女的腔调大声骂道,俨然一副青云县非物质文化继承人的架势,“昨天黑天恁要俺‘一头睡’,俺就给恁‘一头睡’,什么话也没说呀,是吧?恁要俺‘叉开’,俺就给恁‘叉开’,也是二话没说,是吧?结果呢,到天明恁一分钱都不给俺,就偷偷地跑了,这叫什么事啊?恁说恁跑就跑了吧,就算俺倒霉好了,结果呢,恁个坏熊揍的临走的时候还把俺的猫(毛)给绞秃了,恁说恁到底有多坏种吧!”
大伙听到他最后一句惟妙惟肖的骂声后不禁都笑得前仰后合起来,有的人更是笑得肚子都疼了,纷纷说这个笑话太猛了,口味确实很重。笑过之后大家很快就把美国人遭受的悲剧给忘掉了,好像压根就没发生过这幕惨剧一样。他讲的笑话仿佛一个效率极高的导火索,一下子就把其他人肚子里珍藏着的各种奇葩的笑话都给勾引出来的,于是众人就开始比着劲地讲起各种荤段子来了。
马中俊、谷建军、渠玉晶、吕翔宇四人,还有水政法规股的郭景安等人都不失时机地贡献了一些精彩绝伦的表演,让桂卿大开耳界,听得如醉如痴很是过瘾,并在心里暗暗叫绝。这些搞笑无比的笑话仿佛是生活的调味剂,让他那原本平庸无奇的日子充满了世俗的欢乐和幸福。
吹牛造业大赛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