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报告
目光投向了熊英杰和卢建功等人,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比较有用的提示和要求。正如他刚才所预料的一样,再也没有人主动提起这个事,也没有人再往他身上多看一眼了,就好像他整个人不存在一样,众人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打牌上面了,或者假装是这样的。
“小张,你就别问这个问那个的了,”酒气熏天的与民同乐的熊英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甚至也是连头都没抬一下,贼贱贼贱的样子看来就让人想吐,不愿意再看他第二眼,“你就看着先弄吧,反正具体要求,通知上都有,你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
“那个,彭伟民屋里开着门呢,”他又不慌不忙地安排道,派头耍得足足的,“你去他屋里写去吧。”
“哦,对了,一定要快点弄啊,”他随即又提高声音叮嘱道,好像只要他安排到位了,事情就已经办好七八成了,说到就等于做到了,“干漂亮点,弄刮净的,人家那边还等着要呢。”
满屋子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这句算是人话了。
桂卿懦懦地张张口还想再讨点指示什么的,因为他毕竟还是有点心虚,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个调研报告,但是熊英杰已经彻底不理会他了,而且也不打算再理会他了,其他的人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够级大战中去了,那个兴奋的劲头明显地是在告诉他,他要是再不知趣地打搅他们玩牌,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傻瓜、蠢货和弱智了,就不配在这个屋里呆着了,就该有多远滚多远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俊杰。
“至于这孩子怎么写,背后怎么犯难为,那都是他的事,又关我等鸟事?”他以为现在所有的人大概都是这样想的,其实所有的人也正是这样想的,这一点都不新鲜,就像夏天会热和冬天会冷一样,“我反正是熬出头来了,不用再操这个鸟心了。”
他见自己毫无办法去顺利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想法,而且即使勉强表达出来了也没什么用,便只能无奈而又气愤地去彭伟民的办公室写调研报告去了。他是带着很大的情绪走的,关于这一点想必打牌的人也相当清楚,只是他们都非常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罢了。
“卢建功这个熊黄子又不是我的直接领导,他有什么权力直接安排我干活呢?”他在路上竟然还如此天真地想着,真是愚顽得够可以的,在应对这些事情方面,他比彭云启差远了,“这事明显就是姜局长安排给熊英杰,而熊英杰又安排给他的活,他却撺掇着熊英杰把活扔给我,拿熊英杰的身份和派头来压我,哼!”
“还有,卢建功为什么不让宪统写这个调研报告的呢?”他进而又不由自主地想道,且越想越觉得烦不胜烦,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窝囊和憋屈,而且更要命的是还没地方说理去,“从道理上讲宪统才是他的直接手下,安排给他写总比安排给我写更理顺一点啊。”
“他们怎么就不敢安排彭云启写的呢?”他又如此想道,简直有点刹不住车的意思,这都是他心里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的非常朴实的想法,他觉得理由都是非常充分的,只可惜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该怎么使唤他还是怎么使唤他,“我估计是没那个胆子,或者根本就没敢打那个牌,他彭云启是什么人啊?”
“看来真是恶人也有恶人的好处,”他仰头叹息道,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酷性,“至少在无形之中能把小鬼都吓得远远的,不敢随便骚扰恶人,毕竟是名声在外嘛。”
“而且更为气人的是,”他继续想道,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就差直接流眼泪了,“这帮家伙领完任务,加班的饭吃饱了,加班的酒也喝足了,自己在办公室里打牌玩,却背地里叫我来替他们写材料,真是够无耻的。我今天干的这个活,就是干得再好,也是他们的功劳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他心里一会想这一会想那,老半天都平静不下来,他认为卢建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熊英杰未免有些助纣为虐了,彭伟民未免有些落井下石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他终于理清了思路,也看清了形势,那就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干,认认真真地写,他现在是没有什么猴可跳的。因为,他要是不好好写的话,那就等于是和熊英杰公开叫板,是不服从熊英杰的亲自安排,而不仅仅是不服从卢建功的安排,这个名声或者罪名他是万万担不起的。
他小小的张桂卿算什么东西啊?
他有什么资格和资本不服从单位领导的安排?
另外,他还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内把这个调研报告写好,并且写出相当的水平来,不然的话卢建功肯定会借机嘲笑他没本事、无能、徒有虚名和华而不实的。就凭那家伙那张尽人皆知的损起人来没边没沿的臭嘴,就能猜到他绝对会走到哪里就把人糟蹋到哪里的,而且绝对不会留一点情面。
“我如果真像彭云启那样,”他无比心酸地想道,并且觉得这都完全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卢建功不是我的直接领导,没有权力安排我工作为由,推掉这个活的话,那么他们还是会有一万种理由安排给我,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除非我彻底摊牌,就是不想好了。
“即使我撂下脸来彻底摊牌,恐怕最后还是得写……”
痛定思痛,忍无可忍之后使劲再忍,他咬咬牙跺跺脚之后还是很快就投入到紧张难熬和特别犯难为的干活当中去了。终于,快到下班的时间点了,他紧赶慢赶总算把这个调研报告给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了。看着那接近十页的稿纸,看着那一页页稿纸上一行行的字,他的眼里差点流出滚烫的泪珠出来。
林黛玉会流泪,他何尝不会流泪呢?
只要人到了心酸的时候,都会流泪的。
但是,为了不失掉男子汉的面子,不输掉小时候就养成的那股子执拗的气势,他强忍住心头的酸涩和眼中的泪水,抬头看了看屋顶的那个淡绿色的破吊扇,又好好地整理了一下暂时失衡的心情,才能以基本正常的面目示人,不让旁人看出任何破绽来。
“如果我是皇帝,我会诛了这帮人的九族!”他暗想。
凭什么留情?
一点不留!
滚烫的泪水,便止住了,如此这般。
关键时刻,还是得请阿Q君登场才行。
就在阿Q君华丽丽地完成其历史使命之后,他又不得不感觉有另外一个自己迅速地跳将出来要大肆批判自己一番,因为他刚才想的有点太极端了,有点太不顾全大局了,有点太过考虑个人的得与失了,有点太缺乏一